也是因为此事,当时尚且的年轻力壮的刘不休才下定决心,抛弃了入军营的想法,转头投奔了锦衣卫。
同时,他也为此事郁郁多年,始终怀疑自己当初支持妻子,以女子之身开店做生意的想法,究竟是否正确。
多年后,他成为了锦衣卫的镇抚司,掌诏狱刑罚,也终于在两年前,顺着当年的案子暗地里追查许久,找到了当年玷污他妻子的人。
“……最后呢?”
“最后?”刘不休笑笑,笑里却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带着几分悲凉,“我砍了他的孽根,一刀一刀刮下他的一身血肉,折磨了他三个月。三个月后,他不成人形地断了气。”
秋澈调整着呼吸,闻言缓缓闭了闭眼,轻声评价:“你该让他跪在你妻子坟前去死,让她亲眼看见自己仇人的下场。”
刘不休说:“我知道。”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我不想让这个孽畜的血,脏了她的轮回路。”
最后的最后,刘不休给她带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这个长得五大三粗的
汉子,眼里带着几分怅然失神,又有种诡异的平静。
他说:“我大概明白你的苦楚了。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更多的,他也帮不了秋澈什么。
秋澈侧首看他,语气仍然冷淡:“堂堂镇抚司大人,帮我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刘不休默了默,苦笑,“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当初对我妻子说过的话,是否是正确的——它是否能有真正被实现的一天。”
“我始终认为,错的不是我,不是我妻子,而是这个该死的世道。”
他走之后,秋澈从一身几乎让她思绪麻痹的痛楚中慢慢回过神,想起了刘不休“对妻子说过的话”是什么。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人,为什么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用这句话支持了自己的爱人,而爱人在此之后的第二年里被人强行玷污。
嫁给他的第三年,她因为受不了街坊的议论纷纷,永远地离开了他。
良久,光线阴暗的囚笼里,秋澈坐在榻上,弯腰去捡榻边的那套衣裳。
她晃着神,想:……我吗?
恐怕要让刘不休失望了。
她如今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就这样在诏狱里呆了一个多月,皇帝始终没有再召见过秋澈。
她一身的伤都结了痂,也果然从那日起,诏狱中的人对她都十分客气,虽然仍旧会限制她的出行,却没人再对她私自用刑了。
不久,刘不休来见她,让人开了锁,神色复杂道:“有人在陛下面前保了你。”
秋澈问:“谁?”
刘不休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秋澈沉默地跟着锦衣卫的步伐,走出了这片困了她一个月的牢笼。
不出意外,即便是她出狱,门外也没有任何秋家人的身影,只等着一辆马车。
秋澈以为是刘不休给她叫的,还回过头,朝刘不休认真地道了句谢。
若不是对方的授意,这一个多月,她也不会过得这么安生。
刘不休摆摆手,只说:“秋大人,后会有期了。”
秋澈朝他拱拱手,掀袍上了马车。
回了秋府,秋澈才听说,原来是秋哲被验了身,证实了那天强迫良家女子的人是他,秋澈才得以被放出来。
皇帝挥挥手便将此事揭了过去,明显不想再提。
但为平众怒,也意思意思地打了秋哲五十大板,将他今后三代都永远从科举中除名,此事才算落下帷幕。
秋澈始终不知道那天保下她、又将秋哲推到众人面前被验身的人是谁。
就像她不知道,在秋哲顶着秋澈的名义闹出人命,秋澈百口莫辩被迫下狱时,秋家人对此避之不及。
是李青梧听闻了消息,知道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哪怕想做,可她是女人,又该如何玷污人家姑娘的清白?
如此(),她就这样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在秋家人为了撇清嫌疑,甚至考虑直接与外界宣布跟秋澈断绝关系的时候,李青梧用这几年赚来的钱四处周转奔波,几天都没合过眼,甚至求到了陛下面前。
这一世的李青梧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嗅觉,也不知道皇帝也在焦头烂额想保下秋澈,只知道如今的秋澈名声极臭,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