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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第29章落寞

我这一夜过得实在是不安生,昏沉地在梦魇中巡游,一会儿梦见被刻薄王妃罚跪在青石砖上背规矩,一会儿梦见高武从血海中爬上来杀我。我手脚并用地逃了半刻,又被前几日梦见的大蛇一口吞了下去。

昏暗蛇腹中,伽萨提着一柄重剑朝我走来。剑锋刺入喉间,鲜血淋漓喷涌,我痛不能言。

凡此种种,皆是凶相。按渊国礼法,我理应焚香沐浴、斋戒七日以祷平安,可惜如今卧病在床,难以起身。

何况身在异国,哪里是我想做什么便能做的?

我支着脑袋,侧卧在床上,地下两个小狼似的小奴守着我。细细打量一番,竟是那夜亲热被我撞见的两个少年。

今日我刚醒,就见他们二人整齐地守在床下,说是我身边原先的人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二殿下叫他们来顶替服侍我一阵子。想来是他不愿见我,又怕我跑了,遂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来看守我。

“你叫白云,是么?”我问。

略瘦些的小奴点点头,又挨身侧那个推搡一把,忙用生涩口音答道:“是、是。”

“你叫黑土?”我微微偏过脸,对另一个问。

推他的小奴闻言一愣,答:“奴叫青云。”

白云,青云,重了个云字。我口中喃喃念着,心想给他换个名字。

赐名这等事,再正常不过了。我对他道:“改叫白虹罢。”

白云不解地望着我,细细揣度着这两个字,不知是好还是坏。我只好再解释一番:“凡日傍气色白而纯者,名为白虹,即是朗日周围的光晕,听上去也与青云般配些。”

他懵懵懂懂地点头,唯独在“般配”二字上羞涩垂,青云更是涨红了耳垂。

这两人,真是有情人。

往我身边送了一对鸳鸯,是盼着他们把我这冥顽不化的木头感化了么?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白……虹。”他别扭地拿捏着调念着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像“八胡”。这些万明宫奴学起渊语来,跟宴月一个样儿,都要皱着眉张着嘴,仿佛不知道该将舌往哪里放。

我正想着宴月,忽而意识到他们并非我的奴仆。伽萨将我挪进他的偏殿,这里里外外自然都是他的人,我一介外人来给他们赐名,多少有些不合情理。我也是太忘形了,真不把自己当客。

“罢了。”我摆手道,“还是叫白云,你念着也顺口。”

白云仍忙着和“白虹”二字周旋,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抬起头来,“可奴喜欢这个名字。”

他缓缓挪近床沿,双手小心地捧起我的手,贴在了自己额上,“奴喜欢白虹,主子,让奴叫白虹罢。”他扬起一张略显稚气的脸,深邃湿润的眼像两颗蒙了水雾的青玉髓。

我抽回手,依旧支在脸侧,默然允了他。

先前的温病未消,在牢中几经波折,加之前两日同伽萨闹了一场,我如今整日神思恍惚,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折腾。

白云,如今该叫白虹,许是见我脸色太差,忙从床侧摆的冰鉴里掏出个小碗捧到我跟前,“主子吃东西。”

一碗蜜枣桂圆红参汤。

晶莹玉润的甜枣躺在薄巧白瓷碗里,一汪甜水漫过光滑碗壁,外侧白瓷上顷刻凝了一圈儿水珠。这是我在渊国时最喜欢的吃食,夏日午后要饮冰镇的枣汤,冬日夜里则要喝一碗温热的。

想来我离京已近一年了。这一年来颠沛流离,除了沈澜寄来的几封书信外,我仿佛与那生养我的地方再无关联。

我只是他们放飞的一只鸟,或生或死,都与他们无关了。

病中多忧思,我手里捧着小碗默默不语,心里泛上一阵辛酸来。

渊国不能护我,这偌大的万明王宫里唯一一位能庇护我的人,昨日还闹掰了。眼下虽被囚禁于此,如陷于樊笼中,到底还是安生的。可万明王若醒来,我照旧要与他成婚,将来再给人家做妾,像架被人肆意摆弄的傀儡。

在渊宫是这般,在万明依旧是这般。我分明是一步一步地走,还是走不出命数画的圈。

也罢。

若伽萨听不进那些话,我以后不说便是。左不过与他消遣一场,偿还他昔日多番救我之恩,若说以后,还不知我这副病躯能否撑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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