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一次,还是景元帝主动找他。
这简直是个奇迹。
换而言之,也就是出了某些,依着景元帝这么冷硬的脾气都觉得古怪的事。
宗元信简直想掐着景元帝的脖子,逼他赶紧把话说出来。
良久,到宗元信都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时,景元帝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寡人想杀了他。”
宗元信的眉头一动都没动。
这不稀奇。
景元帝杀个人怎么了?
他哪一天说自己从此改邪归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宗元信肯定要立刻逃离皇宫——那个时候,景元帝怕是真的疯了。
宗元信拿出这辈子不会再有的耐心,“然后?”
“寡人想吃了他。”
依旧是那么冰冷,压抑,几乎没有半点感情的声调,就好像冰冷的雪,或者僵硬的铁,什么都好,带着一往无前的残酷。
宁宏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
动,轻轻看向宗元信,很显然,这位宗御医还没有意识到,景元帝在说的是谁。()
宗元信:……其实,臣不太建议同类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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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出于道德或者礼法的束缚,是纯粹出于医者的建议。
“臣曾见到过,有人给牛喂食了病死的牛的肉,然后,那头原本健康的牛,紧接着就疯了。”宗元信咬着嘴巴思考,“臣没做过太多的尝试,不过几次试验下来,这很危险。”
景元帝听了宗元信的话,却是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带着古怪的满足感,又像是扭曲着人皮,才能勉强挂上的微笑:“这不正好?”
宗元信这下真的要怀疑景元帝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和他刚才的问题有半点关系吗?
他真的不是很想知道,景元帝除了杀人外,又发展出某个吃人肉的爱好。
杀人?行,也不是没有暴君如此;可吃人?就算再开明的人,都无法接受。
“他会使得寡人染病,然后因其而死,而在濒死之际,他与寡人一起,存活在寡人体内……”
宗元信越是听,越是目瞪口呆,一时间,他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疯狂地在景元帝和宁宏儒的身上打转,就算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在大声呐喊——
景元帝疯了。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景元帝是一个疯狂的人,但是他之前没疯得这么,这么……
一时间,宗元信被他的话震撼住,想不出什么话来打断,更有一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陛,陛下……”宗元信忍无可忍,打算暴起的时候,对上望过来的一双黑眸,一瞬间又反射性露出假笑,“臣觉得,您……应当没想过,真的要这么做吧?”
那双漆黑的眸子,将宗元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在,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后,没谁会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或许不足以知道他的名字,对于那些底层的,无关紧要的宫人来说——可对于朝臣,对于后宫妃嫔,这个人,这个存在,以飞一般的速度流传着。
惊蛰。
宗元信当然知道,景元帝在说的,就是惊蛰。
他其实还,挺喜欢惊蛰。
年纪虽然小,却活泼可爱,用这样的形容来评价一位小郎君,想必他听到后不会多么愉悦,可他身上那种纯粹自然,足以让任何一个人轻易喜欢上他。
所以,的确是可爱。
只有可爱,柔|软的东西,才会叫人放松戒备。
宗元信可不想某天景元帝狂性大发,真的将人杀了吃了。
景元帝的沉默,比之前还要久。
他叹息一声,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寡人不舍得。”
宗元信的嘴角抽|搐了一瞬,很想对此说些什么,可他到底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冲动,继续引导:“陛下,这些冲动,是最近服药后才出现的吗?”
这世上都能出现稀奇古怪的蛊虫,那被药性诱导出吃人的欲|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景元帝淡淡说道:“不。()”
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荷包,那个荷包已经被他摸得很旧,就算颜色也有些褪|去,但景元帝一直都将它带在身边。
这种小东西时常会换。
当一个旧了,另一个就会及时补上,做工也从粗糙,到了精湛——尽管那比优秀的绣娘,还是差太远——然景元帝随身只会带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小玩意,不管再丑陋,再难看。
那优美修长的手指,总会在不经意间把玩着,这或许是它们陈旧得那么快的原因。
与手指的接触,让它们多出不少不必要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