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亭再次分地,王葛家分到該有的課田畝數後,請鄉媒向魚家提親。魚家同意了,王家立即正式請媒,納採擇之禮。兩家都是好說話的,商議定下明年納徵請期。
好事成雙。
洛陽。
桓真半年未歸家,廷尉不急,桓真的母親孔憲急!貼身婢女拿著夫人寫的幾張字找到兵營,每張紙上都有浸濕的痕跡,桓真知道那是阿母的淚水。
他羞愧難安,立即請期歸家探母。
孔夫人見長子赤膊就回來了,肩上裹傷之繒滲有血斑,人和馬都髒不成樣,真是又心疼又氣惱。
她專朝傷口上捶拳,一斥一拳:「你勇!你猛!為著旁人跟你阿父決裂,鬧的滿都城嘲諷你就罷了,還連累式之的名聲。」
「兒知錯。」桓真眼淚都被捶出來了。
「才知錯?」
「早知錯。」
「那燈節之後兵營每次許歸,你為何不歸?你要知,是你欠你阿父,非你阿父欠著你!桓真,你、你長本事的代價難道就是不孝不義?你以為把自己折磨得、折磨成這模樣,我就心軟向著你了?」
待阿母撒完氣,桓真才埋低著頭,齜牙咧嘴緩解疼痛。「是兒自己立功之心太急,非為跟阿父賭氣,非為旁人。」
他仰起頭懇求:「阿母別傷心了,往後只要兵營許歸,我每月一定回來。」
孔氏冷笑:「你人在郊外,城中對你的傳聞倒有所轉變,有誇你灑脫的,有贊你忠貞於情意的,更有傳揚王女郎天賦匠才的。都是你的手段吧?」
桓真垂頭默認。
「造這些聲勢有何用?只顧著半邊衡加重,是王家女不敢嫁你啊!」
「她連邊郡都敢闖,連諜賊的重重刺殺都不懼,有何不敢嫁?」桓真苦笑,重抬起頭,伸手觸摸阿母眼角的皺紋,輕聲說:「是因為她知道你們不同意。咱家又不是言而不信的句章梁家,她家若應了,咱家肯定不會悔婚棄她。」
「休提梁家。」孔夫人嫌髒耳。梁家養出個豎子,不思索教訓反而遷怒弱小無勢的王葛,真是卑劣下作。
桓真牽動阿母衣袖:「我知阿母疼我,覺得兒若娶匠吏,是兒受了委屈。可王女郎又何辜呢?她的長輩也疼她,就因為咱家幾次請媒,令旁人不敢向王家提親,令她就要拖過及笄年紀。」
孔夫人長聲而嘆:「你是鐵了心啊。」
「所以阿母幫幫我吧,阿母難道不想我早些成家,和婦一起歡歡喜喜來拜見你麼?如果從成親開始就不和睦,將來真會有子女麼?」
敢拿子嗣威脅她?孔夫人剛豎起怒容,就融化在兒郎久違的撒嬌之意的笑臉里。
桓真:「知子莫若母,兒的志向是彎弓走馬,征戰沙場。我期待將來婦能與我並肩而戰,而不是我經歷著血雨,她卻恐懼我一身鐵腥。」
最後這句,撬動了孔夫人的心。
桓彝回府後,孔夫人告知:「阿真回來了,身上有傷,剛睡著。」
「那就醒來再打。」
「打就能拗過他的性子麼?」
「不打他更張狂!」
「所以就得打到他不敢、不想歸家?既對此事無益,又讓你們父子離心,他執迷、你不悟,總得有一人退讓吧!且你知道他在兵營如此辛苦拼命是為什麼,他想在今年的冬狩禮上奪得射獸名,到時再次在眾目睽睽下提出請媒的請求,這次桓家再丟顏面,眾口之中就不是說他不懂事了,是說你!是說你處理不好家事,牽連陛下一年又一年煩心!」
兒郎不在跟前,桓彝氣得捶一下自己胸口:「我不是迂腐之人,我要真鐵了心阻撓他,能遣桓田喜去辦這事?隨便遣個家奴,桓式在那任縣令,還能不明白我意思?」到時由桓式找個合適的兒郎給王家請媒,王家女現在恐怕已經談婚論嫁了,還能到現在都等著孽子?
孔夫人:「我知你承繼先舅遺願,想家族更加興盛,你惱怒這麼培養阿真,他卻不知你苦衷。」
「唉。他將來沒有婚家的照拂,事事都得靠自己,那時後悔就晚了。」
「夫君說的對,但有一點你沒想通。」儘管室內無奴婢,孔憲還是壓低聲音:「當年成帝潛龍之時,為何相助先舅、扶謝氏?再說王葛,的確有才能,可陛下沒授意的話,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考取到准宗師麼?三代帝王,都有重視寒門之意,夫君不能因己脫離了寒門,就跟陛下逆著來啊。」
桓彝被一語驚醒!半晌,他喃聲自語:「是,陛下若像武帝一樣尊崇門第,一定當場斥責阿真的請求,諸官都會認為正常。是,陛下只會繼成帝、桓帝之願,怎會繼武帝之願。」
暑往寒來,四序炎涼。
季冬朔日,隨鼓聲起,木匠師今年的最後一次國考在會稽郡都亭開啟。這場匠人的盛會,前來增長見識者多,考生少。算上王葛一共九人,三人是揚州本地的,四人自司州來,另兩個考生分別是豫州、荊州人。
國考的開考時間都是朔日,考核時長為整月,允許提前完成離場。木料、工具由考生自備,考規寬鬆,考核期間的食宿供給十分適意。不設考官,不設察驗匠吏,完工的器物由郡吏當場封存,待九件考核品齊全後運往將作監。
三個月後,無論考生身處何地,可向所在郡署詢問成績。
製作棚很寬闊,考生之間的間隔有兩丈,鑿木、斧敲、偶爾的咳嗽聲都在空曠中返著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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