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嫗咋躲都沒用,被婦、孫兒孫女們摁在銅鏡前塗脂抹粉,王葛有前世的化妝經驗,還真是把大母打扮的年輕幾歲不止。
早食匆忙,午食就豐盛了。王二郎快吃飽時,用筷子蘸了米酒點到阿麥的小嘴巴上,被婦看到揍他一拳。王二郎在婦耳邊說句悄悄話,小兩口濃情蜜意,老兩口看在眼裡,當然替二郎歡喜。
晚食是重中之重,周嬌娘烹食手藝最好,王葛幾個給她打下手,周氏按王葛講的,把肉丸用豬油煎一遍再煮。
鏘鏘鏘……
鏘鏘鏘……
許是這兩天磨刀、鼓刀聲聽太多,守歲過後,王葛又墜入奇怪夢境。自從在野山上發現那塊留著宋體字的石頭,仿佛把她前世的記憶補全,沒想到隔這麼久,她再次被厚重的灰霧裹住。
我在做夢,這是夢……
霧的那邊是你麼?林下,讓我再看看你吧。跌下崖底,當時疼吧?
我已經知道了,以前夢到的鼓聲,其實是你背著王南行上山,疲憊至極的心跳聲。
「我為什麼說王南行?我不就是……」夢境裡,王葛迷茫低語,一種與前世割斷的恐慌和詭異感開始壓迫她,且因為夢境裡聽不見自己的發聲,她愈感窒息。
我為什麼說王南行?
我不就是王南行?
林下,林下你在嗎?
猛然間,頭頂的霧沒了。
一隻巨掌從天而下,把她抓起,她離灰霧越來越遠,當遠到一定距離後,王葛驚駭!
灰濛濛的不是霧!
而是層層迭迭的木屑和竹絲,它們被盛在一個矩形木盒裡,她是被這隻巨掌從木盒裡拿出來的。
怎麼回事?
她的身體僵固了般掙扎不得,很快,她迅下降,然後停在長形的黑石上,被來來回回磨刀一樣打磨。
錚、鏘……
錚、鏘……
錚、鏘……
為什麼還不醒?快要疼死她了!就在痛苦快要忍受不了時,王葛被巨掌提離黑石,停留在一截竹稈頂端。
隨著「呼」的風聲,她被巨掌挾著向天空揚,斬風快而下。
咔!整具身體劈進竹縫裡。
王葛頭一歪,總算嚇出了夢境。
廬江郡,桓真、溫式之投宿的野亭名「葛生」。此亭四周有不少荒墳,都是很早時候戰亂留下的,絕大多數沒人祭拜。
桓真等亭吏燒完爆竹,溫式之睡著後,他獨在院裡一遍遍練武,腳下游龍走蛇,掌與拳在肘撞間不時切換。
當汗出透,他就地而坐,仰頭望月,緩緩輕誦《葛生》。
「葛生蒙楚……葛生蒙棘……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疲憊漸去,桓真開始練刀。
鐵光耀月,一劈一砍間盡響飲血之音。
刀如人,充滿虎豹力量,抒發著他急於成長、衝鋒戰場的志向。此志向中,他期盼王葛的陪伴。既定下目標,再難也要達成,王葛,他娶定了!絕不像《葛生》里的字字句句,空留遺憾,空賦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