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银簪的拔出,一道鲜血蓦然喷出,喷在她的脸上,衣上……
“嘶……”
陌央仍在哀鸣,却并未发怒,更没有将黎夕妤甩开。
黎夕妤一手抓着银簪,一手执起衣角,随之猛地一划,便扯下一条衣料。
她转而替陌央包扎伤口,小心翼翼,却又止不住地颤抖。
待她将一切做完,终才缓缓回身,望向厉绮迎。
她的眼眶,竟一片通红。
“你……你,你看什么看!”厉绮迎双眉一蹙,虽是恶狠狠地出声,却明显没了从前的气势。
反倒是黎夕妤,她面上尤有血迹,一身阴冷,望着厉绮迎的眼底满是愤然,终是沉声开了口,“不知郡主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黎夕妤自是看不见厉绮迎的异样,可此时正扶着她的司空堇宥,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身躯……在颤抖!
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她在害怕!
许是先前陌央的癫狂令她惧怕,亦或许……是此刻黎夕妤身上散发出的冷戾,令她惊惧。
“我,我……”厉绮迎支支吾吾了许久,“谁说本郡主是来找你的!我……我,我是来找堇宥哥哥的!”
厉绮迎说着,竟一把抱住了司空堇宥的手臂,似是唯有这样,她才能寻回点点滴滴的勇气。
黎夕妤仍是冷冷地望着厉绮迎,却见司空堇宥蓦然蹙眉,他似是想要收回手臂,却发觉厉绮迎抱得实在太紧,便只得作罢。
“不知郡主,找我有何事?”司空堇宥终是开了口,冷冷地发问。
“我……”厉绮迎再度怔住,她回想了许久,终是想到什么,连忙问,“堇宥哥哥,你先前答应我的事情,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司空堇宥趁厉绮迎回想之际,连忙抽回了手臂。
厉绮迎一时间有些失落,她兀自垂首,沉声又问,“可为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
“两日后。”他道,“郡主,两日后,你会满意的。”
他目光冰冷,转而望了望天色,又道,“眼下天色已晚,郡主是否该回了。”
厉绮迎今日似是真的受了惊,她淡淡点了点头,便在司空堇宥的搀扶下,一路踉跄地回到马车前。
而黎夕妤,她始终默立在原处,以衣袖擦拭着面上的血渍,一身的冷戾久久未能褪去。
很快,马车飞驰而去,司空堇宥折身而返,向她走来。
落日余晖撒在他的身上,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黎夕妤瞧见,他蓦然俯身,竟将先前她掉落的斗笠拾了起来。
他很快走近,将斗笠扣在她的头顶,沉声吩咐着,“上马。”
黎夕妤却并未上马,而是牵过陌央的缰绳,固执地站在原地。
此程,她是绝无可能再纵马而回。
“上马!”他又道,面上闪过几分不耐,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可黎夕妤却闻所未闻,她牵着缰绳,抬脚便要向草场外走去。
却突然,手中缰绳被人一把扯过,肩头也蓦地一紧,是司空堇宥抓着她,要扔她上马。
“司空堇宥,我不……”她倔强地吼着,心底全部的愤恨都凝在了这吼声之中。
可她未能将一句完整的话吼完便生生怔住,只因她发现,此时此刻,她竟坐在……竺商君的背上!
“闭嘴!”男子在身下愤然低呵,面色阴沉,看似十分恼火。
黎夕妤愣愣地望着他,就在她以为他即将一跃而上坐在身后时,他竟一手牵着陌央,一手牵着竺商君,抬脚向外走。
见此情形,黎夕妤的心,陡然一颤。
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竟逼得她鼻头酸涩,泪水盈了满眶。
此生,他是第一个……为她牵马的人。
她坐在马背上,俯首望着他宽阔笔直的背脊,只觉天地皆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可实际上,也确实天色大暗,夜将近。
司空堇宥在前方牵马,待落日的最后一点光亮散去后,他们终才走出这辽阔的草场。
黎夕妤的心,也随之慢慢平静。
可随后,阵阵疼痛涌遍全身,她能够感觉到,心口的伤,似是又发作了。
这一刻,她的脑中回响起大夫的话语,“切不可大喜大悲……”
黎夕妤忍着痛,缓缓俯身,趴在马背上。
夜色降临,冷风呼啸而来,月亮不知被哪片云掩盖,天地间一片朦胧昏暗。
她透过黑纱,渐渐瞧不清司空堇宥的身影,便掀起黑纱,直直地望着他。
她不知为何一定要看着那身影,只知如此,她才会觉心安。
“小心!”却突然,司空堇宥一声低呵,嗓音划破了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