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所有老爷们都依次出了属于他们的习惯性口
癖,以此表达震惊之情。
无数双眼睛盯住华父,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
住在这一片的,都是工薪阶层或者打工干小买卖的,都挺穷的。
大家往日别说买四个轮的车了,买辆俩轮的都有点犯嘀咕,怕被偷啥的。
要不是山上公交车少,保准各个都天天坐公交上下班上下学。
穷兄弟们间忽然出了个叛徒,不仅买四轮的车,还是辆福特皮卡。
这造型,这绝美的流线,这耀眼的涂层,这能装的车斗,这晶莹的车灯和透亮的挡风玻璃,这圆圆的车轮
哪一样不令人嫉妒,不令人疯狂
“老华,你买的哎呀妈呀,你这是豁出去了啊”日子不过了咋滴
“你这是暴户了啊赚多少钱啊老哥”
“我艹哎,带我兜兜风呗,我坐后面车斗里也行。”
“哎呀我你这是中彩票了吧”
“买个这么贵的啊,哎呦我艹我滴娘我”语无伦次。
“不是,没有,这不是开了个家具铺子嘛,得有辆车送货,不然干不下去啊。”华父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忽然滴一声开车锁,拉开车门笑着问
“谁有空呢先出去转转”
那股跃跃欲试的得意和炫耀玩具的心情,终于掩饰不住了。
“来来来,你带我去前面小卖部买两包烟。”
“我去打麻将,你把我送我小姨子家吧。”
“哎,老华,我去十字路口那边买点大果子豆腐脑。”
“还装的下吗”
华父早上兜完风回来,媳妇女儿才起床,他带了豆腐脑、炸油条和大包子,正好不用做早饭了。
“你咋起那么早”华母一边吃包子一边问。
“”华父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忍不住笑出声“那不是刚买辆车嘛,烧包,早上起来我抓紧跑出去看看车没丢吧,然后遇到邻居那帮人,我就顺便带着他们四处转了转。
“嘿,坐在车上,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的,一个个老馋了,哈哈。”
“狗肚子里存不了二两包子。”华母忍不住嘲笑丈夫,眼睛却亮晶晶的盛满温柔和幸福。
“嘿嘿。”华
婕也跟着傻笑。
母女俩瞧着华父的表情,都像是给孩子买了玩具,现孩子很喜欢,因此觉得很得意很满足的老母亲。
早饭后,华母赶去上班,铁路浴池过年期间会放假,她也要赶在年前把账对一遍。
回头还要给自家两个店铺做一下清账和统计,再做个年终总结。
而且抽空还要准备年货,好媳妇可是要抢着第一个置办好所有年货的,华母今年虽然很忙,但也不准备在过年的事上糊弄。
华母走后,华婕跟爸爸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屋。
她捧起画板,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和昨夜的梦。
黑暗,扭曲的暗红色,还有鲜血和暴力冲突。
她一闭上眼,就有许多纷杂的画面扭曲缠绕在一起。
于是,落笔用力的在纸张上大刀阔斧涂抹,水痕泼洒流淌,浓郁的颜色混杂着勾勒出丑恶又恐怖的画面。
冲突和脏兮兮的颜色胶合着,画面像活的克苏鲁一般,在纸张上扭曲,生长,逐渐露出恐怖、恶心又丑恶的形貌。
华婕不断在绘画泄情绪,将梦和破碎的印象拼接呈现,靠着对构图、笔触和色彩的本能运用,一幅与她以往风格大相径庭,黑暗可怕胜过钱冲的画,逐渐完成。
当画画好,少女只觉大汗淋漓。
胸腔里未被抹去的黏腻恶心和惊惧情绪,终于消散了大半。
她疲惫的放下笔,望着面前的画,轻轻喘息。
人生所有经历都将成为画者的素材,哪怕是令画者厌恶的记忆。
她微微苦笑,将画放平,等它晾干。
她要将这幅画裱好,封藏,然后等合适的一天,将它卖掉,同也彻底丢开这段令人不那么愉悦的记忆。
转身回到床边,她掏出藏在床下的晚秋游山,画中自己一家人和沈墨都在,气氛幸福又轻快。
又掏出日出,这是沈老师跟她谈话后她晚上睡不着,偷偷在山庄一层哭,沈墨现并陪她谈心后的那个日出早晨。
画中窗玻璃上有沈墨模糊的投影,有少年慵懒潇洒的姿态,和温暖的色调。
盯着两幅画看了一会儿,她终于觉得舒服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