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诚意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梦游拜了哪位大神,前脚进单位,后脚领导召见就到,时间衔接紧密得他都来不及感知一下自己引发的紧张。正式工作以来直属领导一直没有变,他对关诚意还不错,当然首先是关诚意的工作也让领导满意,所以他与领导是一个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该有的尊敬不少,巴结阿谀也谈不上。
领导递给关诚意一份表格,是他之前的体检报告。通常一年一度的职工体检都是各项做完检查,表格留在医院,等一些化验类需要时间的结果出来后再统一发送到单位。这种东西都是同事们自己分发,就算某人不在,最寻常作法就是放人家办公桌上。年年健康等级优的关诚意随手翻看,几个化验单他都是一扫而过,突然大大的“淋病”2个字入眼。
关诚意的妈妈是护士,他也是成年人,就算没有与异性发生过性行为,常识总还知道的,淋病作为性病,性自然是一种主要传播方式,而以他的生活方式,连传染源都没有。关诚意拿起化验单看看,他虽然不了解淋病的检测,本能反应也是医院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毛病。
“这不是我的。”关诚意很肯定地说。
领导没有表情:“哦,那就自己再去医院检查一遍,一会你就可以先去,有个准,你心理有数,其他人也放心。”
这话怎么听都带着一点别扭,社会的不良风气,银行拉拢客户的应酬手段,都令关诚意的诊断书有着合情合理的推论。与领导争论、辩解清白恐怕都成为无意义的行为,诊断书已经成为法律上的有罪定论,再需要关诚意为自己寻找出无罪证据。
关诚意拿着体检报告回自己柜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当他与同事眼光相遇,他们或讪讪一笑,或视线落去体检报告。无论善意或者恶意,这都是一种双方的尴尬。他太清楚自己的清白,因此他不会低下头,不需要萎缩起来,他很坦然地一行行去看报告。回忆之前的体检,他记得单位里有人因为血检有小三阳(乙肝病毒携带者),所以会多出来一张化验单。他不是专业人员,甚至都不知道淋病是通过血还是尿检查出来的。
关诚意想先回家放了笔记本电脑再去医院的,顺路走过施林皓的市场习惯性就进拐进去,因为这时间属于空闲档,摊子靠近门口的施林皓马上看见他。这几天的聊天要他们更熟悉,施林皓笑着招手:“回来了。菜没给你装呢,以为你下晚才过来。”
“不拿菜。”关诚意随即想干脆笔记本先放这,医院回来正好也可以拿菜:“我还要出去一趟,这个放你这方便不?”
“只要不是金子都方便,”施林皓接过笔记本包放进摊子下面。
“我想打个长途,手机没电了,”
都不用关诚意说完,施林皓手机就递过来。关诚意接过去向外走,边走边拨号。
“你吃了没,中午就在这吃点。”施林皓在身后问。
关诚意回头,施林皓又做小气样补充:“盒饭。”
关诚意走回来,直接示意他往里边去点,自己走进摊子坐下。电话被接起,关诚意的妈妈。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对淋病比较陌生,想知道这病是做什么检测得到确诊的,妈妈无非是最好的求教人选。关妈妈先回答了问题,然后问关诚意怎么会突然打听这病。
施林皓站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更让他惊讶的是关诚意告诉他妈原委,并且说这张化验单很奇怪,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妈妈说的那些什么提取分泌物的检查。从关诚意的表情看,或者从手机里传出的音量听,关妈妈那边似乎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只是关诚意听、点头、回应,再见。这母子二人都没有激烈言辞,激动情绪。
关诚意伸手递电话:“盒饭也吃,你请。”和妈妈通话后,他那点不痛快都没了。
“你就这么直不楞登地告诉你妈,你就不怕刺激到她,不怕她不分青红皂白骂你?”
“你怎么想我妈呢,我妈人温柔着呢,再说我说了不是我,我也没有做啥坏事。”
“你说不是你,你妈就相信?!”
“当然。”关诚意得意一仰头,翘起下巴。
“嗯,你妈不是一般人!”施林皓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他对关诚意母子之间的这种亲密、坦诚、信任充满羡慕。曾经他也渴望过,他也与家人亲密无间,他也想有个可以坦诚的人,只是困在壳里的依然只有他自己:“你怎么连连中奖啊,什么鸟事都有你一泡。”
关诚意不搭理他的调侃,因为施林皓的话中已经包含着他相信关诚意,他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只是因为关诚意的电话而简单的相信着。又拿起那几张化验单,施林皓也弯身看:“哪个是病的,我看看,这病啥样?”
“这上能看出个头来。”关诚意把那张化验单抽出来:“看吧。”
施林皓接过去,几乎瞬间他开口:“操,这他妈哪个傻b干的事。”
关诚意惊讶,也许施林皓之前认为关诚意是学问人,他很少在关诚意面前爆粗口,比较收敛的。
“这傻b是你吗?”施林皓手指着名字栏,关诚意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自己名字,而之前曲别针把几张化验单别在一起,后面单子的名字都压住不显示。
一场乌龙。施林皓门口买了2份盒饭,边吃还边义愤填膺告诉关诚意下午去医院要把化验单扔医生脸上,这事太恶心人了。
关诚意顿时想起单位同事的反应,叹着气告诉施林皓,他这次被恶心惨了,他可以想象得出,即使他拿着别人名字的化验单去解释,大部分的人已经认定了罪名成立,无非以为他用金蝉脱壳来洗刷掩饰。说到这,他推开饭盒吃不进去,双手枕头向后靠:“似乎你们这样更舒服,卖多卖少都是自己的事,没有其他乱七八糟。”
施林皓听着他的外行话,也不分辩:“欢迎加入,那边猪肉摊还可以挤进去一个猪头肉。”
“卖你怕亏本。”关诚意被施林皓挤兑,也笑着回击。
“我咋觉得你这事有点奇怪?”施林皓自己盒饭吃完,大概要收拾:“还吃不吃了你,”
关诚意忙自己收,把他的也拿过来:“怎么说?”
“我认识你不长,不知道你们单位深浅,可就觉得有古怪,咋刚得罪了那女人家,你就得这鸡巴病。”
关诚意没有办法去把这2件事联系起来,医院和杨主任?杨主任兴师动众弄这么一出,意义何在?只为了报复,自己这种级别都不值得杨主任去下作一回。可是,确实因为杨主任的青眼有加之后,就没有闲着一遭遭的是非围着自己打转。
雾里看花
医院之行不出意外的是毫无诚意地敷衍地不疼不痒地说上几个对不起,甚至连化验室的主任都没有出现。如果真的有所谓的黑手操纵,眼前的这些化验师都不见得是目标,关诚意没有花时间与他们扯皮,他纳闷的是为什么杨主任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