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父激动到坐不下来,赶紧让人倒了茶,自己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敬司锦。
司锦端着盏微微抬手,只垂眸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便又抬眼跟钱父说?,“布庄这事,岳父要多谢谢我家娘子才是。”
她说?这话之前?,钱父都快忘了她说?的“我家娘子”是谁,眼里只有源源不断的钱,闻言一愣,“啊?”
哦哦哦钱橙啊,钱橙怎么?了?对对对~亏得?他把钱橙嫁进司家,这才带来这么?好的女婿。
“自然自然,”钱父敷衍地看了眼钱橙,还是着重对司锦献殷勤,情?真意切的说?,“但?更?要谢谢贤婿。”
钱橙心里偷偷翻白眼。
“谢我倒是不必,要不是我家娘子提起钱府是做布匹生意的,我也想不到送你丰德布庄,”司锦刚才喝茶时,余光瞥见门外钱母的影子,这会儿故意说?,“今日回门,本该送些俗物,但?仔细一想,那些哪里比得?上布庄。”
司锦放下茶盏,“是以,这才空手而来,想来岳父应该不会介意吧?”
介意?钱父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介意。
不过钱父这会儿才回过神,司锦跟钱橙回门的确没带礼物,先前?光顾着扯林氏的事情?了,他倒是没怎么?注意。
但?还好没注意!不然自己要是因为这事露出半分不悦的神色,那这本该到手的布庄直接就没了!
不止钱父这么?想,门外的钱母心头也是一阵庆幸。
还好还好,还好她在门口多听了一会儿,不然就要误会司家了。
虽说?两人没带回门礼,但?试问,什么?样的回门礼能比得?上东街的丰德布庄?
钱母抚着胸口,看向刘妈妈的脸上都控制不住的露出喜色,低声说?,“不愧是司家。”
她刚才怎么?会觉得?两人没带回门礼是故意的,那可?是司家,是新水州最富的司家啊。明?知道她们换了新娘子的情?况下,还是重礼下聘的司家。
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在回门礼上抠抠搜搜。
你看,这一出手就是一个?布庄。
至于钱橙因为林氏的事情?在门口闹,估摸着就是她自己小女儿家没见识,好不容易得?了势尝了点甜头,就想着赶紧把她亡母的事情?解决,心里半分都沉不住气。
这样的小丫头,能心思深沉到哪里去。刚才纯粹是她多想了,还以为钱橙是个?小狐狸,如今看来倒是跟她死去的那娘一样,没半分心机。
钱母不好贸然进去,便跟刘妈妈一起去后厨端份糕点过来,到时候再寻个?由头进厅。
而正?厅里,钱父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叫钱橙的三女儿,像是骨肉分散多年重新相聚似的,连称呼都亲昵了起来,“竟是橙儿的主意?”
“……”
钱橙呛咳了一下,险些被嘴里的橘子汁呛死。
她长这么?大?,头回听自己父亲这么?叫她。
钱父柔声说?,“你这孩子自幼懂事,出嫁了还惦记着娘家,爹真是没白疼你。”
他拍着胸口跟钱橙说?,“你不就心心念念想着你小娘的牌位吗,多大?点的事情?,这样吧,待会儿你小娘做法事的银钱全由我这个?当爹的来出。”
钱父拿出自己老丈人的姿态,挺起了腰杆子跟司锦说?道:“橙儿是我的亲女儿,她小娘林氏也是我最爱的亡妾,她的法事怎么?能让司府出钱呢。”
见司锦要开?口,钱父立马抬手拦下,“嗳~,贤婿的孝心我自是清楚,但?这钱我钱府掏,万万用不到贤婿来,要不然传出去我钱家像什么?话。”
司锦眉头清浅皱着,沉吟了一瞬,斟酌着询问,“岳母那边?”
这话什么?意思?
钱父一下子不乐意了,大?手一挥,袖筒往身后一甩,“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我才是一家之主,她不过是个?后院里的妇道人家,不管是林氏的事情?还是布庄的事情?,必然都是我做主她听着,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钱父扭头,又跟钱橙和颜悦色,“橙儿放心,有爹给你撑腰做主呢。”
明?知道他说?这话是冲着丰德布庄来的,对她这般态度也是因为司锦要许他一个?丰德布庄,可?钱橙在这一刻,听到这话,还是心里一酸下意识红了眼睛。
多少次她受欺负觉得?委屈的时候,都想着要是爹爹能给自己做主就好了……
可?次次父亲都没替她做回主,甚至从未替她说?过半句话,都是她憋住眼泪自己熬。
钱橙垂下头,慢慢剥着手里的橘子,慢慢将橘瓣整个?塞进嘴里木讷的嚼着。
她等父亲这话等了好些年,如今总算是等到了。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了。
钱橙吸着鼻子,再抬起脸的时候,只是眼眶有些红而已,眼里半点雾气都没有。
“女儿是钱家的女儿,自然是要想着爹爹的。”钱橙乖巧地笑。
钱父心里更?满意了。
在钱父这里,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亏待了钱橙跟她生母,钱橙就会对他生分,他只会认为钱橙现在这样全是他放养的好,全因他这个?父亲做得?好。
就因为他不疼钱橙,钱橙才会像今日这般捧着东西上赶着让他看一眼。
钱父不可?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只会觉得?钱橙胳膊肘拐向钱家是钱橙应该做的。
说?完热乎话,钱父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丰德布庄的事情?。司锦侧眸看着钱橙,心里有些疼,回答钱父的语气也变得?不冷不热。
“只是庄子平时是我二哥在管,他近日又出门查账了,”司锦用钱父的法子说?着,“可?能没办法今天就把布庄过给岳父,怕是要登等上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