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坐在榻上,思绪纷乱,如万马奔腾。
霎时风过,那张份例单子被吹落在地。
洒扫过后,已到酉时。
日落西山,竹兰和竹心摆弄着手里的三根蜡烛,正抉择先点哪根。
竹兰叹口气道:“竹心姐姐,你说美人是不是失宠了?”
竹心直言道:“都没得宠,哪来的失宠一说?”
竹兰点了点头道:“也是……你说陛下今日会招谁侍寝?”
“是谁也不是咱主子,瞧见没,景仁宫外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竹心拍拍裙摆,站起身道:“你也起来吧,别忘了盛公公说的,夜里也得好好盯着。”
日头一落,整个宫墙似沉入海底一般。
幽深阒寂。
竹兰走进来,道:“奴婢给美人点了两盏灯,两个时辰之后,再给您换一盏。”
秦婈坐起身,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从今日起,亥时之前就不点灯
了,白蜡黄蜡留下我这,那羊油蜡你们拿去。”
竹兰连忙道:“奴婢、奴婢怎敢……”
秦婈垂眸道:“行了,出去吧。”
竹兰躬身应是,匐声退下,门吱嘎一声阖上。
夜里有些凉,还没有炭火,秦婈给自己裹上被,只留一颗头,刚闭眼上,她就想起了屋里的血迹,并脑补出了死前的惨状。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又睁开眼。
她盯着黑夜里微弱的烛火,度过了身为后妃的第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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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养心殿——
养心殿以金铜作栋,以汉白玉作梁,内墙饰枋心形苏式彩画,外墙则用彩砖平铺而成,处处透露着奢华贵气。
殿内外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萧聿坐在紫檀嵌黄杨木花卉纹宝座上执笔批改奏折。
眼下新人进宫,盛公公又干起了老本行。
他端着名册名牌,笑呵呵地走过去道:“陛下可要……”
萧聿抬手挡开了描漆盘子,抬眸道:“收起来吧,淳南侯今夜过来。”
盛公公老脸一垮。
要论恩宠,前朝加后宫,属淳南小侯爷陆则圣眷最浓。
盛公公刚一转身,就听外面传来了熟悉的靴声。
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传出来:“臣给皇上请安。”
门外人便是淳南侯陆则,皇帝幼时的伴读,潜龙时的知己,现任锦衣卫指挥使,妥妥的天子近臣。
殿门敞开,陆则一眼便瞧见了盛公公不悦的嘴角,以及他手上的名册名牌,立马躬身道:“
臣有罪,臣来的不是时候。”
萧聿撂下笔,淡淡道:“进来。”
“欸——”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