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旁边的厨房后,祝陈愿就开始专心收拾起鲈鱼来,虽不知道合不合口味,只能尽力试试看。
鲈鱼去掉鱼肚腹和鱼鳞,治净洗去黏液后,片肉得从鱼腹下头两侧鱼身开始,像片鱼脍那边横批下来薄如蝉翼的鱼片,里头的骨刺全都得一点点挑掉。
放到一旁,再拿起莼菜来,说实话,这样的莼菜她并不是太满意,莼菜最佳的食用时期在四月末到七月初,现下的口感肯定不会太尽如人意。
冲洗两到三遍后,直接投到热水里头,默默数到十就可以捞起来。
祝陈愿又往砂锅里头倒入两大碗热水,沸腾后往里头放入姜丝,火势不能那么着,再往里头放入鱼片,拿勺子搅开。
鱼片往里头蜷缩变白后,再放莼菜,立即撤火,加一勺盐豉、油和酱油。
米夫人目含期待看着这碗鲈莼羹,连声吩咐,“阿香,你快点过去端给小娘子尝尝。”
她又拉上祝陈愿走到董温慧的房间,一开门,祝陈愿皱起眉头,一股子腐朽潮湿的味道。
床上被褥稍稍拱起个弧度,要是不细看,根本现不了这里有人。
阿香从小就跟在董温慧身旁,关心都是真心实意地,她将鲈莼羹放到旁边的案几上,拍拍被褥,一声声唤,“小娘子,起来吃鲈莼羹了。”
董温慧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没有多少求生意志,可她放心不下米夫人,每天都半睡半醒的她知晓堂姐的苦心,可她真的吃不下。
她今日精神尚好,连自己都疑心是不是回光返照,如果是的话,那她得起来跟堂姐说说话才是。
她在阿香的搀扶下从被子里钻出来,董温慧瘦到两颊凹陷,露出来的手腕就是皮包骨,肉都没有。
呼吸声或急或缓,眼睛无神,大而眼窝深陷,连脸上都是骨头多,看着吓人。
她想转个头都很艰难,米夫人连忙上去握住她的手,“温慧,你吃点东西吧,就吃一口,我托人做的鲈莼羹,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她做得很好吃,阿香,你端过来。”
董温慧难得没有拒绝,她要是真的快死了,为何不如堂姐的愿呢。
她艰难开口咬住勺子,其实现在她根本尝不了东西,吃进嘴里就会吐出来。
鲈莼羹滑到了嘴里,很淡,她舌头已经快尝不出味道了,全是苦味。
今日却难得的不想吐,无力地靠在床背上,董温慧居然有了点想要再吃一口的冲动,想在死前尝尝这碗是不是跟阿娘做的一样,莼菜是不是像裹了层凝液一般顺滑,鱼肉是不是很鲜美。
等到下一口送到嘴边时,她也顺从吞下去,莼菜是什么味道鱼片是什么味道
董温慧一点都尝不出来,她没有力气,紧闭双眼,只有时而急促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为什么尝不出来,为什么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呢。
她很努力想尝出味道来,吃了半碗后,已经是她的极限,米夫人没有再喂下去,可脸上的惊喜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董温慧渐渐地现,她好像尝到了盐豉的味道,那是阿娘做鱼羹时最常用的,尽管特别淡,可她就是尝到了。
她不停地喘着粗气,眼泪从她干枯的脸上滑下来。
是阿娘,是阿娘不想让她死去,不然怎么就光尝到了盐豉的味道。
不然为什么那么久了,她都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艰难地开口,嘴巴出的声音有限,米夫人扑到她嘴边,听到董温慧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蹦,“阿、姐,我、要、活、着。”
我不想死了,我还没有替阿娘尝过那么多好吃的,我不能死。
米夫人热泪盈眶,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的被褥,紧紧抱着董温慧失声痛哭。
祝陈愿从董府出来后,没有让米夫人相送,也没有坐马车回去,而是自己慢慢踱步回去。
从昨晚她隐隐约约就想到了一点,为何董母总是做鲈莼羹,让吃不下东西的董温慧念念不忘。
因为鲈莼羹有下气止呕的功效,而谁适合吃这个呢
心绪郁结导致呕逆的人适合。
祝陈愿缓缓呼出一口气,不是她做的鲈莼羹好吃到让董温慧有了求生意志,而是董母知道女儿有心结,每每都给她做鲈莼羹。
莼菜又并非一年四季都有,鲈鱼也并非四季都肥美,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鲈莼羹最关键的还要数盐豉,一个常年喝盐豉汤的人,怎么都会尝出点味道来。
她希望董温慧能明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说
其实今天看了热搜还挺有感触的,活得开心点,比什么都重要。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