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从半开的窗户钻出去,象鼩蹲坐在它的头上。两个精神体沐浴晨曦,隔着窗玻璃炯炯地看两位主人贴贴。
……怎么看怎么像偷窥的。
向云来无声地骂它俩,它俩一个听得认真,频频点头,一个东张西望,听而不闻。教育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呐。
街上传来送牛奶的人的声音。以往是个瘦小的男孩,最近换作一个胖嘟嘟的女人,电瓶车的鸣笛响得声嘶力竭。素质,王都区的人怎么这样没有素质!
原来已经八点了。该起了。
向云来一点儿也不想动,脑子里天马行空,看到什么就感叹几句。身体充盈着满足的疲累,他躺着环视周围的一切,目光再一次落到隋郁脸上时,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隋郁是可以触碰到的。隋郁是确定的。他翻了个身,跟隋郁面对面,鼻尖凑鼻尖。
和模模糊糊相比,确凿无疑竟会如此令人安心和幸福。怕吵醒隋郁,他隔着几毫米去吻隋郁的嘴唇,自顾自地笑了。
直到向云来起身洗漱,隋郁才醒来。他坐在床上愣,头乱糟糟的。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他只盖着空调被。向云来靠在门边叼着电动牙刷看他,他也看向云来。那目光先是茫然,随即渐渐热烈起来,满是欣喜。
“你房间,好小。”隋郁说。
向云来把新毛巾摔到他脸上:“起来吧你!给我打工挣钱,助我买大房子。”
隋郁跳下床,大步走到向云来面前。饶是做过了也摸过了,向云来的脸还是在日光里通红:“干什么?流氓。”
隋郁把他抱入怀中。满嘴泡沫的向云来听见了他那明显比自己急促很多很多的心跳。
“我都忘记了早上起来不必看到怪物脸是什么感受。”隋郁亲向云来刚洗完的头,“好新鲜。”
牙膏的泡沫沾在隋郁的胸口,弯弯的一道,也像一个笑。
随即,隋郁在百事可靠住下了,一连呆了好几天。向云来与他天天厮混,偶尔会沉痛地反思几秒:原来谈恋爱可以这样荒淫?无耻,太无耻了。
他在无耻的间隙里,抽空把柳川的事情告诉了胡令溪。
胡令溪再次尝试联系柳川。
柳川攥着手机,把通话键拨到“挂断”按钮上,想了想,干脆关机。他此时正站在黑兵的办公楼前,与夏春面对面。
老垃圾们再一次给予他莫大的帮助。黑兵领们聚集的地点是他们找出来的,连夏春最近时常在午后出现在这栋歪七扭八的怪房子前,也是老垃圾们通知他的。
“我要加入黑兵。”柳川开门见山,“半丧尸人领说,我得到你的许可就行。”
夏春叼着一支烟,看起来比之前要憔悴很多。她认得柳川,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根本不熟。她脸上尽是不耐烦:“你不是王都区的人,别异想天开。而且你不是还在上学吗?回你的新希望学院去吧,免得学校里又乌泱泱涌来一群老少,要我黑兵交人。”
柳川:“我已经退学了。”
夏春:“铁了心当黑兵啊?那你得先搬到王都区住上几年。”
柳川:“我今天就要当黑兵。”
夏春:“行了,我今天没空,改天再陪你谈心……”
柳川忽然大吼:“我要让邓老三给方虞偿命!”
他声音响亮得能震动周围的楼房的窗户。一阵嗡响之后,夏春开口问:“方虞的事情,不是结束了么?”
听完柳川的讲述,夏春狠狠抽完了那支烟。方虞遗体的遭遇她并不知道,危机办的人通知的是方虞住院期间留下的联络人,柳川。
“我不是王都区居民,但方虞是。”柳川说,“你是黑兵领,你不为方虞做些什么吗?”
夏春:“黑兵没有放弃斗兽场事件。即便危机办说案子因为孙惠然的死,可以结束,我也从来没有放下过。当然这些对你来说都不算黑兵的付出,你认为只有自己才能给方虞报仇,只有自己做的才是对的,是不是?”
她把烟蒂弹到垃圾桶方向:“你独自接触地底人,尤其是o11区的地底人,简直是在找死。”
柳川非常执拗,这种劝诫对如今满脑子只想着为方虞复仇的他,没有一丁点儿力道。
“……看在你虔诚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夏春说,“你做成我交待的这件事,我就让你加入黑兵。”
这天深夜,胡令溪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开门正要挂上打烊的牌子,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的人影。
憔悴的柳川站在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