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丢下弓箭,跪下扶住祁鹤安摇晃的身体。
“你怎么样?”
不用祁鹤安回答,她也已经看到了,他的脸惨白到不似活人,似乎浑身的血液都消失了。
粗重的喘息回荡在耳边,似乎下一秒就要断绝。
好一会儿,祁鹤安才凝聚出说话的力气。
“这里血腥味太重,会把人和野兽都引过来。”
“别管我了,快走。”
这次的伤是他多年来受伤最重的一次,捂着伤口的手似乎能摸到滑腻的内脏。
力气和生机在祁鹤安体内迅速消逝,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回不到北境了。
但若问他后悔吗?
答案是不后悔。
纵然有千万个恨她的理由,都不能掩盖他爱她的事实。
哪怕明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他也做不到眼看着她死去。
相爱相杀,纠缠不休,他也倦了。
或许为她而死,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不……”萧令宜疯狂摇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有什么好,值得他做到这个地步?
祁鹤安低低笑了一声,难得温柔,“不要忘记我。”
生死间的温情只有一瞬。
祁鹤安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萧令宜,“赶紧走,不要浪费我用命换来的时间,你若良心难安,就替我父亲报仇,照顾我阿姐……”
萧令宜跌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祁鹤安。
或许时间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有一瞬。
萧令宜眼中的痛苦消失,转为无尽的坚定。
“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掀起软铠,将整个中衣脱下来,顾不上已经湿透,将布料紧紧缠在祁鹤安腰间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她夺过祁鹤安的刀握在手里,而后拉起祁鹤安的胳膊搭在肩上,另一只手环住他后背,用力撑他起来往前走。
祁鹤安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他现在的状态,能维持清醒都已不易,带着他只会拖累她,浪费他好不容易为她争取到的时间,愚蠢!
“你伤得那么重,别再说话了。”萧令宜没有看他,视线直直盯着前方。
祁鹤安也的确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他微微侧头,仅仅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看着萧令宜秀气的侧脸,她眼神坚毅,下颌绷得直直的。
祁鹤安知道,她的体力早已耗尽,如今还要带着重伤的他行走,已到了极限。
他很想骂她愚蠢,可却无法忽视自己心间升起的喜悦。
像是一股热流,以无可抑制的速度流遍他身体每个角落。
她终究是对他有感情的。
祁鹤安闭上眼,感受着内心那丝纯粹的喜悦。
虽然大仇未报,两个人就都要死在这里,但能死在一起,也好。
萧令宜踉跄着走了许久,才再也看不见那具老虎的尸体。
眼前是一处陡坡,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大树,中间的空隙恰好能容纳两个人。
萧令宜露出一抹笑容,“就是这了,躲在这里,等我的人找到我们便能得救了。”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身侧的祁鹤安垂着头一动不动,凌乱的发垂在脸上,眼睛紧闭,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