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见笑了。”
施云桢看着她这尴尬缩着脖子的模样,心中的躁郁之气倒是压下去了一些,轻叹一声,左不过她今日受到的委屈,他来日必帮她讨回就是。
马车停在了飞来居的门口,雨点倒是一点没有见小,掌柜见东家回来了,赶忙招呼小二拿了伞过来迎人。
折腾了这么一遭,绿芦回了自己住的厢房洗了沾染黄泥的衣裳,晾好,甩着手正要去前堂呢,转个弯就看到施云桢一个人站在主厢房门前的廊下,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轻笑着冲她招手。
随着手的摆动,云锦广袖飘荡,绿芦瞧着有些愣,许是这人过于瘦弱,她老觉得一阵风吹来,施云桢能成了天上的仙人,飘飘然就随风而去了。
“在想什么?”施云桢笑道。
“没什么。”绿芦绝口不提自己刚刚的想法,只问他有什么事。
“绿芦可愿学些礼仪,这样自己出门在外也方便些。”施云桢将手背至身后,淡笑着问道。
“当然想学。”绿芦立刻点头,这个时候人见面都要见礼的,她平日里在村里倒是不拘小节,可是日后生意做出去了,像刚刚在马车上那样,抬头就不知道怎么行礼,这样的尴尬她实在不愿意再发生。
“等我日后再攒些钱,请个夫子教授一些。”
施云桢却没想到她竟然想到请夫子,原本打算毛遂自荐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其实,绿芦你若是银钱紧张,倒是不必花这些冤枉钱。”
施云桢轻咳了一声。
“我自小家中对于礼仪管教得严,女子的礼仪倒是也会一些,绿芦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教你。”
说完,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水洼里被雨点打出波纹,久久不能平静。
“好呀,”绿芦自然不介意,白捡了个夫子,还省钱了,“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就好。”
施云桢勾起唇,笑了,“自是不会。”
左手在后,右手覆在左手之上,双手交叠,掌心朝着前额,这是万礼。
绿芦终于弄清了左右手的位置,学了几次,施云桢把她动作中不协调的地方摆正,而后,她大大方方地朝施云桢施了一礼,“夫子受学生一拜。”
施云桢没想到她突然行礼,赶忙避一边,见绿芦笑盈盈地抬眼瞧着自己,黑色的眼睛完成了月牙,无奈地摇头,顺手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她的头。
“调皮。”
礼仪的事情绿芦不急在一时学,反正夫子已经有了,笑嘻嘻地收了这个万礼,敛了神色,看着门廊外面的瓢泼大雨。
“其实,对上这郑仕我心里挺没底的。”
施云桢转头瞧她,见她伸手去够外面的雨水,皱眉,把她的手给拦了下来,“当心衣裳又湿了,马上要中秋了,天气转寒。”
“你确定我们要直接得罪郑仕吗?”绿芦看着施云桢,最后向他确认一遍,“如果你确定,后面,我不会再客气的。”
她不是圣母,这个郑仕,把桂叔打了在前,踩她身上在后,该报复,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绿芦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就是。”施云桢托起绿芦的胳膊,拿了锦帕,轻轻擦拭她袖口被雨水打湿的布料,随口答道。
这个郑仕,还没有让他放在眼里的资格。
绿芦胳膊被他托着,面前的男人,神情认真,只是为了帮她擦拭衣袖上的水渍,仿佛这是什么需要精细对待的活儿。
“嗯,我知道了。”
绿芦心头猛然一跳,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回了厢房。
关上门,一头栽进床榻上,捂着脸,直到气闷才抬起头,大喘气了一声,捂着胸口。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罩着床架的锦缎。
她的心理年龄也三十几了,怎么就突然小兔乱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