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看得心旷神怡,惊叹道:“好美啊!”
子离含笑道:“这种花叫北星兰,四月开放,能开到六月末去了。”
阿萝看着连到天边的草原,铺到天际的花,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要是有帐篷,晚上在草原上露营烤东西吃看星星该有多好啊。”
子离笑道:“这有何难?让人准备就是。”
那神色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都能为她摘了下来。
阿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我说笑话罢了。晚上出府尚且不能,出城更是不行的。大哥,这里空旷,你教我驾车吧。”
“好。”子离停下马车,挪开位置,将缰绳和马鞭递给了阿萝:“你来试试。”
阿萝接过缰绳,望向远方喃喃说道:“真想驾着马车一直驶到天尽头去,再也不要回去了。”
子离望着她轻声说道:“随你将马车驶到哪儿,我只要能跟着你就好。”
阿萝心里似酸非酸,似喜非喜,一时间竟是百味杂陈。她目光复杂地瞟了子离一眼,心里暗暗说道:“对不起,大哥。我已经知道你是四
皇子,你将娶顾家小姐了。而我现在学骑马,学驾车,四处游逛,都只是为了带着我娘逃离相府。将来,也许我们没有再见的时候了吧!”
她狠狠一鞭子抽下,马扬蹄疾奔。
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精致如玉雕般的面容。她身材娇小,身体里却似乎充满着力量。子离又瞧得痴了。
阿萝聪慧,学会骑马破了胆之后,驾驶起马车没多久便熟悉了。
“真像飞起来的感觉!天地宽阔,自由自在。大哥,你说对吗?”
“自由。”子离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想到已经新竣工的亲王府,想到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支持他的大臣们,想到他将来要做的事情,他的眼睛不再清澈如溪。
“大哥,你又在发呆了!”阿萝察言观色,觉得子离心事重重。她舍不得看他这样烦恼,她将马车停下,站在车辕上放声大喊:“我要变成一只鸟!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我要走遍天下!”
阿萝喘着气,脸上红扑扑地闪动着快活的光芒。她回过头对子离笑道:“大哥,放声大喊太舒服了!我就像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吐光了似的!”
子离含笑道:“是吗?”
“是啊!心事看不到摸不着,它却是有重量的。许许多多的心事压在一个人的心上,会沉得让他的心难以跳动,让他呼吸不畅。将它喊出来,心就轻松了。”
望着阿萝诚挚的目光,子离突然间有了冲动,有了想呐喊的
冲动。而他只是阖上双目,张开了双臂,感受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会到达那个地方,看天地臣民皆跪伏于他的脚下。
良久,子离睁开了眼睛。
阿萝笑嘻嘻地看着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在说,无论你怎样,我都陪着你。
子离心头微热,低声说道:“阿萝,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可是她却不能在他的身边啊!阿萝偏开头,掩饰中眼里流泻出来的忧伤。笑着说道:“我给大哥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个人,他向天神抱怨他的负担太重,生活让他太累太苦了,他已经没力气往前走了。天神就许诺说只要他不回头,就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只要他再走上一段路,以后就再也不会苦,不会累。那个人就真的再不回头一直往前走,走过了高山,走过了平原,走过了大海,他越走越顺,越走越轻松。就对天神说,你为什么不能一生都陪我走呢?你看,有你陪着我走,我真的走得很轻松。”
子离笑道:“天神肯定又承诺说我给施个法术,让你轻松走完一生吧。”
“才不是呢!”阿萝笑意盈盈地说道:“天神啊就让他回头看,他此时正走过海滩,回头一瞧,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天神就说,我其实根本就没陪着你走。是你战胜了自己,对自己又充满了信心,那些苦难和负担
再不能拖着你的脚步,所以你越走越轻松。”
子离大为震惊,他深深地看着阿萝。良久才用阿萝听不到的声音低叹:“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神明。”
送了阿萝回府之后,子离独自来了素心斋,坐在临窗的位置,想着阿萝正坐在他对面,支着下颌往外张望的俏皮模样。
松烟走过去,轻声说道:“殿下,王姑娘身边侍女明心递了个信,王姑娘的马车就在楼下。”
子离惊诧地抬起头来:“松烟,准备一间雅室。请王姑娘上来。”
他静静地坐着,门推开,一角绯色进了他的视线。
王燕回静静地站在他对面:“四殿下,别来无恙。”
松烟机灵的拉上房门,看了眼明心道:“姑娘喜欢喝什么茶?”
明心不放心地看着房门,不动。
“好姑娘,你家主子和我家殿下有话要说,你伫在这里也不方便是吧?”松烟劝道。
明心瞪了他一眼,坐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我就在这里等。”
见关上了雕花木门。王燕回取下了帷帽,冲子离笑了笑:“没吓着你吧?”
子离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心思百转千回。王燕回在赐婚前想和自己结盟,赐婚之后,两人再不可能在一起。她是东宫太子妃,在大婚之前她悄悄离府找到自己,究竟又想说什么呢?
子离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姑娘。再有十天,你就会入宫了。”
“是啊!当初我听得皇上有意赐婚于你我,便
出手救了你。一道赐婚的旨意改变了我们彼此的命运。”王燕回轻声答道,“我想在进宫前和你吃顿饭,饮杯酒。可以吗?”
“稍等。”子离起身出了雅间,给松烟打了个手势。
待他返回,王燕回笑了:“你一直都这么谨慎的吗?下棋要算计着让太子赢。遇刺要看清楚了刺客的底细才下令格杀。因为我在这里,今天你就关门歇业不做生意了。”
子离没有分辩,苦笑道:“王姑娘,我在宫中是什么处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松烟亲自将酒菜端进来,又掩上了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