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纳闷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膳房管事连连点头:“今日给主子爷熬的百合莲子粥,年侧福晋特意让人交代,不必给莲子去芯,如此更能去火。可是莲芯苦涩,年侧福晋是最不喜欢含有苦味的膳食了,奴才怕这粥一送去雅园,转头就会挨板子。”
苏培盛:……
主子爷何时这般小心眼儿了,一碗粥也要计较?
又过了两日,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上书弹劾内务府包衣乌雅氏一族贪墨贡品,贪污受贿金额高达百万两白银。
消息一出,朝堂震动。
德妃乌雅氏一时间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传召乌拉那拉氏入宫训诫。
四爷从乾清宫出来,正欲出宫,就被德妃身边的嬷嬷给请到了永和宫。
十四爷也在,见四爷进来,不说起身见礼,更是没等四爷给德妃请安,张口就道:“若不是额娘让人去请,怕是四哥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额娘了吧。”
四爷都没拿正眼看十四爷一眼,自顾自的向德妃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德妃没有第一时间叫起,沉声问:“皇上留你在乾清宫何事?”
没有一句关心,也没有一句斥责十四对他不敬的话,一上来就是这样直白的质问。
四爷早已习惯,但心中仍旧觉得心寒,以至于四爷回话也是冷冰冰的:“额娘,后宫不得干政,请恕儿子不能告知。”
“你……”
德妃气结,气这个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又碍于他的话,还不敢逼问一句。
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还在后宫和前朝的交界处竖着呢,皇上有多忌讳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十四爷不忿,正要说什么,缓过来劲儿的德妃拦住了他,“老四,本宫可以不问,但是本宫到底是你额娘,本宫有事吩咐你,你会不会照办?”
四爷心中冷笑,有事吩咐?
乌雅氏一族的事情刚爆出来,不用说他都能猜出来德妃要做什么。
然而面子功夫四爷一向做的好,态度仍旧恭敬有礼:“额娘吩咐,若是儿子办得到,定不推辞。”
德妃以为四爷同意,便毫不客气的吩咐:“本宫要你保住乌雅氏。”
话落,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四爷佯装诧异的抬头,“额娘难道不知道吗?”
德妃不解:“知道什么?”
她只听说今日早朝乌雅氏一族被弹劾贪污受贿,贪墨贡品。
身为乌雅氏一族尽全族之力供养的妃位娘娘,这些罪名是真是假她很清楚,所以她不能不管。
乌雅氏一族虽是包衣,但也是她的依靠,若是就这么倒下了,她日后在宫里的势力就会大不如前,说不准皇上还会迁怒她,那她日后还怎么帮衬小十四?
“额娘,不是儿子不愿意,而是今日弹劾乌雅氏的,正是八弟的人,十四弟与八弟向来要好,儿子还以为此事十四弟知情,又或许是十四弟授意的,所以……”
四爷每说一句,德妃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德妃对着十四爷的好脸色彻底没了:“你四哥说的可是真的?”
十四爷……十四爷没法反驳。
他慌忙解释道:“额娘,儿子也不知八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此事儿子毫不知情。”
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十四爷背上:“本宫说过多少次了,要你不要成日和八贝勒混在一起,你就是不听,如今好了,八贝勒不安好心,弹劾你外祖家,你外祖家要是出了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挨了一巴掌的十四爷沉默不语,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对乌雅氏的一些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乌雅氏贪的那些银子,大多都进了他的口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和他要好的八哥居然会背刺他。
四爷附和道:“十四弟,不管怎么说,你和八弟的关系总比和我要好,皇阿玛命八弟的人彻查此事,你在八弟面前说情,想来八弟还是愿意给你个面子的。”
被四爷摆了一道,德妃又气十四爷识人不清,于是原本该属于四爷的苦差事,一下子就落在了十四爷身上。
兄弟二人一道出了永和宫,十四爷冷笑连连:“四哥何时也学会了祸水东引?”
四爷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十四弟在说什么?”
他怎么学会的?那当然是从十四和老八身上学来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公平。
事情闹得有些大,毕竟内务府包衣世家不止乌雅氏一家,乌雅氏的屁股不干净,难道旁的世家的屁股就干净了?
乌雅氏一时间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若是他们拿不出应对之策,怕是乌雅氏一族就要被抄了。
为此,德妃是日日忧心,夜夜难眠,自然也就没精力去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把乌拉那拉氏叫进宫刁难。
然而到了八月初一,不用德妃传召,乌拉那拉氏还是得按照规矩入宫请安。
年淳雅被迫吃了好几日的苦粥,心情糟糕透了,今日一早见早膳里又有百合莲子粥,多日的耐心一朝耗尽,差点儿没气的给扔出去。
金风忙拦下年淳雅的手,哭笑不得:“侧福晋,这可使不得,主子爷特意吩咐膳房给您准备的,您就是吃不下,好歹也尝一口装装样子啊。”
一口都不吃的话,难免让人说嘴,说侧福晋不重视四爷的心意。
盛夏的天热的人心烦意乱,哪怕是早上,也没比中午好多少。
小六子带着人把屋里昨夜化了的冰盆抬出去,又重新换了新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