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洲摸著桂花蜜冰涼的瓶子,在手心裡轉了一圈,又將它放了回去。
他走出廚房,橫在客廳和廚房之間的水吧檯上放著一台咖啡機,立在咖啡機後的軟木板上釘滿了照片。
有他們畢業旅行去鹽湖的照片,向諺站在倒映著天空的澄澈湖水中,在喧囂潮濕的風裡對他說「我愛你」,也有在露營地里,向諺坐在絢爛的篝火旁,低頭為他剝地瓜的照片。
照片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模糊了向諺的輪廓,像極了池洲每天醒來睡眼惺忪時看到的樣子。
「我做好早飯了,起來吃吧。」
不用出差的時候,向諺每天早晨都會在這裡做好咖啡,把池洲從溫暖的被窩裡拽出來一起吃早飯。
池洲想不明白,為什麼兩個人一起熬夜加班、一起廝混放縱,向諺總是最先起床的那一個。
*
秋季的餘暉透過窗戶落了進來,水吧被陽光照得很,池洲摘下向諺捧著鮮花的畢業照,仔細擦去浮在向諺臉上的塵埃。
他帶著那張照片踏上通向二樓的台階,二層的複式空間有限,向諺把書房放在二樓,和臥室正對著,美其名曰「忙完能直接睡覺」。
池洲最開始也享受到了這份便捷,在書房合上電腦,走幾步就能倒進柔軟的被窩。
但沒過多久,他發現這更方便向諺欺負自己。
「好累。」
向諺倒在辦公椅上,哄騙心軟想安慰他的池洲過來,抱到懷裡索吻,再從書房轉移到臥室。
第二天池洲扶著腰爬下床,暗下決心不再上當,可每每看到向諺眉眼間的疲憊,他都忍不住心軟。
後來他們不在執著於身體上的深入,午夜荒誕的瘋狂變成裹在被子裡接吻,在夜深人靜時相擁而眠。
向諺的手很燙,池洲摸著被他按過的地方,視線落在書房的辦公椅上,又想起向諺在這裡加班忙碌的樣子。
剛剛升上大四那年,向諺和父母坦白了戀情,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對。
那時他的公司正在起步階段,父親一氣之下收回了啟動資金,毫不猶豫地斬斷與向諺之間的一切聯繫。
同性戀、喜歡男人,在向諺父母的眼裡是恥辱的、大逆不道的罪行。
向諺什麼都好,唯獨喜歡池洲這點不好。
池洲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向諺臉上看見的神情,他聽到開門聲回過頭的那一瞬間,臉上還帶著沒來得及藏起來的落寞。
「怎麼了?」
池洲想安慰他,向諺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什麼都沒說。
不管是徒然撤走的資金,還是後來不歡而散的通話,向諺從來都沒和池洲提起父母的態度,整日埋頭工作,偶爾抱怨刁難自己的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