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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石榴二(第2页)

所以不是哥哥想让你难过,不是哥哥在刻意满足自己的欲念,这只是世界规定的一种法则。你想起他,你就要承受我,你为他而笑,肢体和心灵就要受折磨。有些事情发生多了就会成为习惯,而习惯会烙刻人的灵魂,久了久了,即便我不再存在,你看着他也会想起我。

许常怀将许常稚拢在怀里,以保护者的姿态。他明明说着可惜,说着其实哥哥也不愿意你受这样的苦,可语气是愉悦的。他说许常稚,这是你的选择,你也可以不再这么选择。

许常稚恍然,似乎听明白了。“哥哥。”他垂下头,看着因为束缚而变得淤青的手腕:“我不要再想他。”

于是胜利又一次向许常怀倾斜。

幼鸢天资愚钝,所以即便答应也要教一次二次三次。许常怀将自己的玉佩给许常稚,在他的额头上留下安抚的亲吻。囡囡可以只记得我,他亲切地说,教许常稚吞下过熟的石榴。

“你一直这样就好了。”厢房里,许常怀再一次重复了相同的惩戒,他理着呜咽找他安慰的许常稚濡湿的发,重新将那块玉佩戴好。

许常稚也是他的天下,许常怀知道。

为此他可以赐给他权柄。

春至,北境尚未化冰。

杨将军操练完兵是将近午时。天色碧蓝,拿枪的身体泛热,他随意抹去发鬓处滚滚落下的汗珠,把它们甩在了有着斑驳痕迹的地板上。

将领立在高台,入目是一大片黑黑压压的士兵头颅,他极目远眺,白雪覆盖住的大地寂静,如死般没有没有生机。突兀间,一匹暗棕色的马从远方向营地疾驰,沉地的雪被撞碎重新浮空,又随着马蹄的离去重重坠下。马背上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骑装,整个人的神色隐匿在头戴着的温暖的毛皮之下,他背后箭簇少了两根,想必在哪处和被拉起的弯弓一道刺穿了胡人的血肉。

这使得杨将军想起被改过的歌谣。

[既见修罗,云胡不喜。]

北境在冬季横生出一只猎犬,攀咬小股骚扰边境的胡民,他手段狠厉又擅长攻心,王庭派出的精兵无一返还。十几场血腥的交锋后,他们知道这位即便身受重伤也能干脆利落地砍下敌人头颅的青年是独狼而非猎犬。

顾拙。杨将军持疑,身上的汗失去热气,变成凉且腻烦的一滩:这家伙又单枪匹马地搞了什么?

大地没有响动,好在多了些嗡嗡风声,北境春晚,它尚有冬日的力气,刮在人脸上依旧生疼。他看着渐近的青年,想到暂住城郭的那尊大佛,没忍住啐了一口:“这死老太监什么时候回皇城?”

天子近侍远赴千里颁布圣旨,此等行为几十年只这一次。杨将军心惶,唯恐他手下的兵受帝王猜忌,待他矜矜业业阿谀、将这从帝都来的家伙奉为上宾后才得到对方一张舒展的笑颜。“杂家不司监军之职。”坐着的崔公公理了理下袍,不说要打道回府。“军械案之重大。”他如同毒勾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所有官员的身上,“所以圣上让杂家多留些心。”

得了圣旨的顾拙坐在下位,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杨将军同情过顾拙。

这个年轻人坐着破败的马车来,身边只一位不会说话的奴仆,他发着高热,满是污垢的锦衣上血迹斑斑。军医检查后发现他琵琶骨上有四个创口极深的大洞,一边已经严重化脓。“死生由命。”那位哑仆将顾翡隐交代给他的话写给杨将军看,平凡的脸上不显怜悯。当时的杨将军没有深究同窗对亲生子的无情,只想到北境的军饷曾在顾拙的言谈间间接受益,思虑片刻后他沉声挽救:“既然已在我麾下,死活应由我定夺。”

随行的哑仆接到指令后点头,熟练地拿起笔开出药方,他请求杨将军在军队边缘搭建一个住所,并谢绝加一位小兵的提议。世家子的秘密多牵扯天潢贵胄,顾拙那张昏迷的嘴巴里吐出一个沈姓,来日就会有无辜性命被无故消去。

将军明白,所以他没有反对哑仆;但将军为一军之长,他要对自己手下的人命负责,于是杨将军只身赴账。

他所料不错,更确确实实听到了一个名姓。

杨将军心中惊涛骇浪,转眼回去只想掐死当初做决定的自己。若那份自昏迷中说出来的言语是眼前这个重病青年对其中一位皇子的忠心,无论谁他都做好了接受并应对的准备,但并不是。

顾拙实实在在地在犯名为篡夺的滔天大罪。

杨将军的妻子出自钟鸣鼎食之家,高贵的门法。

许常稚自那日的窃听后再没有出过暂居的府门,因那一场祸事,许常怀清理内奸的手段冷酷残忍,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收回因自己弟弟走失而大乱的阵脚。许常稚明明在他身边,还是那张蛊惑人心的美人面,还是那双蒙昧迷茫的眼,他却觉得眼前人如风般无法抓握。

他无法向许常稚言说,又陷入他们诺许白首的怪圈。曾经只属于许常稚的不安感拓印他身,许常怀也遭受无皮骨之伤但锥心的痛,他凝视许常稚,对方一怔,咬唇怯怯将怀抱放开给他的同时解开了他亲手系上的腰带。

许常稚做此举动时面容疑惑,可行云流水的之后由不得他再想许多。许常怀手掌温热,他主动向前,好似已经意乱情迷。

唇口柔软,在相碰时许常稚闭眼,带弱气的眉头微蹙,如画册里倚拦远眺的病美人。他仰头,鼻息即便努力压住还显急慌,吞咽是苦行,许常稚因跟不上进度惶措落泪。吻毕后他支不起身体,空茫的脸上湿润的嘴微张,隐约间可看到赤艳的舌。许常稚不谙世事又受刑罚,像传闻里被人类索要珍珠的无辜鲛妖。

许常怀对这样的行为习惯,他的弟弟在面对危险时总表现得脆弱无害,只消意味深长的一眼,他仿佛就甘之如饴地将自己的全部递上。

天生诱人的娼货不会说太多言语,可他亦有脱困的法门。许常稚颤巍巍睁开泪盈盈的双目,与哥哥交缠的手指骨绵软,他将整个许常怀盛在湿润又带着点依恋的瞳中,一派柔媚又任君采撷的模样。

许常怀受用,在拨弄发簪时恍惚将现在与以前和未来融合,许常稚依旧是那个用身体祭祀的许常稚,他们当中从未出现搅乱春池的法,即便如此脸上还是没有慌张。许常怀和许常稚卧在床榻上,皮肤紧贴,发丝纠缠。他性器勃发着,却迟迟未进到下一步。

许常怀想要交媾,想要听许常稚在极端的淫乐下发出纯熟的、充满欲念的叫嚷。去支配他纤细的腰、去啃噬那对石榴红的乳头,自己一直都那样做。可现在的许常稚不一样,端王咬着自己弟弟的耳垂,觉得此刻哪怕是一个吻也心甘。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样留住你?他在许常稚暧昧地用“我腰间系着你的白玉”示爱时感受到他对新婚的呵护,同时好像有船在驶离,这样的冲击让许常怀知晓似乎自己也有无法触碰到的一部分。“哥哥,你不要瞒着我。”许常稚主动将唇贴在他的耳垂,懵懂地在他身上释解爱。他全心全意地打开身心给许常怀看他领悟到的所有,可他不知道许常怀的眼前也会起雾。

他回答不出自己的设问,应对时失了大分寸。“我该怎样留住你?”许常怀在巨大的沉落间走上歧路。他推拒这个问题,把它换成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爱你该做些什么?”许常稚满心满眼看他,刚哭完的脸上爱意盈盈。

性欲。许常怀以沉默回答。

他好像在骗许常稚,又好像在骗自己。

沈穗撩开厚厚的床纱,入目是许常稚被红绳缠绕的双腿,他身上囫囵套了一件宽大寝衣,未栓的绳结让半个肩头裸露。许常怀那日混乱后恢复常态,比起爱人端王擅长的还是掌控。他们交了不同的答卷,而许常稚不清楚,浑然不知他已经在和自己的哥哥博弈。

他听从许常怀的话,在床笫中,在许常怀条分缕析的关于朝廷的政事里。许常稚开始学习,为许常怀而学习,即使脚踩着明火也在前进。他满足许常怀的性,满足许常怀愈发控制不住的占有欲,很多时候许常稚梦到那个人,于是人又开始被撕扯。他心很疼,怯怯地说对不起。

许常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沈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她同情顾拙,有时候她替许常怀遗憾。安王真像个妖怪啊,她无褒无贬地说这样一句,越来越好奇许常稚今后的命运。

这次许常怀有急事外出,确认自己短时间内回来不了才传令给沈穗收拾狼藉。许常稚躬起身体睡得昏沉,感受到光后才费力地睁开了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他羸弱又不设防的姿态太容易勾起人的施虐欲,空气里麝香味浓得令人作呕。沈穗整理完许常稚沾着体液的鸦黑头发,发现除已经干涸的腿根外,连睫毛都有淡淡的腥气。

近来的许常稚总有一种烂熟芳香,像石榴,又好似掉进风雨里的桂花。许常怀见了沈穗一面,轻而易举地知道许常稚转性的原因。“爱你应该做什么?”他给许常稚回答,企图让许常稚彻彻底底沉浸于肉欲之中。人难以戒掉成瘾的行为,许常稚凡心凡身,所以他理应也受困。

许常怀暂时地夺走了沈穗的声音,他代替沈穗成为许常稚信赖的话事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许常稚开始不推拒许常怀突如其来的兴趣,也会在夜里、在同睡的床榻间小声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背部的刺青仅做观赏,他在二十三岁迟迟迎来性欲浓烈的时期。

许常怀时而温柔、时而又冷硬,所以他的一切让许常稚好难明白。有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可许常怀说不。他说幼鸢,我仍有烦忧。于是许常稚尝试着去解决,他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淫荡,性爱让他浑浑噩噩。许常稚看见许常怀,身体里的痒意就催促着他露出舌尖。

许常怀在盼自己弟弟变化完成的那一天,那时他就可以告诉许常稚他已经学会爱,告诉他他的哥哥也不会有因失去产生的疼痛。

许常怀再无烦忧,也无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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