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声音一滞,难以置信黑衣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在家中素来是被宠上天的那个,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愤怒地咒骂起来。
由着他发泄了会儿,冯五才上前打岔道:“少爷要当官是好消息,可要现在给老爷去信报喜?”
冯易的注意力果然移开,他咧着嘴笑道:“报!当然要报!我们冯家祖辈都没出过当官的人,这么好的消息当然要尽快告诉我爹。”
他踱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说,我姑丈为何要见姓骆的?”
冯五觑了眼咕咚咕咚喝水的少爷,眼神复杂。
少爷是冯家独子,自幼被保护得极好,鲜知世事。虽被梓州勋贵人家称为纨绔,实则单纯得紧,连寻花问柳这等事都不曾做过。当然想不到骆修文此次恐遭性命之忧。
想到方才黑衣人的警告,冯五叹了声气,故作茫然道:“兴许是骆公子文采卓然,大人生了惜才之心,想亲自派人送他回梓州。”
冯易不疑有他,抱怨道:“我爹安排的人肯定会将姓骆的全须全尾带回梓州,何必多此一举……”
冯五扯了个笑,没有出声。
*
寅时。
谢祁睡得正酣,被一阵敲门声喊醒。他眼也未睁,声音微哑地问:“什么事。”
康安在门外禀报:“王爷,福来客栈有动静。”
谢祁原本还有几分昏沉,闻言当即清醒过来:“进来说。”
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再不耽搁,当即起身穿衣。
康安推门而入,在一旁道:“咱们的人来报,说是一刻钟前有人翻窗进了冯易的房间,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从客栈出来后去了西门,似是打算出城。天黑,那人又裹得严实,是以没有见到相貌。不过来信之人说,那人手脚利索,似是武艺不俗。”
在福来客栈外盯梢的人都是谢祁手下一等一的好手,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武艺不俗”四个字,难之又难。
“朝中居然还有如此藏拙的能人,倒是本王疏忽了。”谢祁半垂着眼,系好大氅,淡声问,“跟上去了吗?”
康安垂首应“是”。
谢祁率先朝外走,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五更三点*,城门大开。
此时天还未亮,谢祁带着康安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循着路上的记号纵马疾驰。
荒郊野外少有人至,丁点儿动静都传得格外清晰。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谢祁调转方向,很快便看到不远处有人缠斗在一起。
似是打斗多时,黑衣人的动作已经有些迟滞,却还是契而不舍地朝着一个方向逼近。
谢祁循着方位望去,正见到骆修文安静坐着,旁边有人执剑而立,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黑衣人缠斗间隙看去,忽然目光一滞。
谢祁眯了下眼,不待看清,那人已经迅速转回头。
战局在这一瞬间飞速变化。
黑衣人似是认清了自己没办法达成目的的处境,再不恋战,击退眼前人,当即闪身遁走。
有人欲追。
谢祁开口道:“不用追,让他回去。”
两个人闻言顿住,转身朝着谢祁行礼:“王爷。”
谢祁驾马上前,扫向另外三个挡在骆修文身前的人。
康安低声提醒:“王爷,是禁军的人。”
“段广阳派来的?”谢祁淡声问。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作声。
康安厉声斥道:“放肆。”说着,举起标有“恭顺”二字的令牌。
三人辨认出来,当即行礼,回道:“是,段统领命我等暗中护送骆公子回梓州。”
一直安静坐着的骆修文这时起身。
谢祁望过去,颔首道:“骆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骆修文从三人身后走出来,朝着谢祁拱手道:“阔别多日,没料想谢公子居然是京中贵人,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虚名而已,不值一提。”顿了下,谢祁别有深意道,“骆公子有如此际遇,倒是也让谢某大吃一惊。”
骆修文是聪明人。这话一出,便知替考一事对方已然心知肚明。
他不由苦笑,眉目中流露出几分黯然。
谢祁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轻笑一声,问:“谢某欲邀骆公子府上一叙,不知骆公子可愿赏光。”
没等骆修文回复,三位禁军的人顿时紧张起来:“王爷,我等——”
“本王知道。”谢祁声无起伏,余光扫过三人,道,“就说人被本王带走了,段统领不会拿你们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