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战起
及至书房,管家侧身让开,骆修文推门而入。
谢祁听到动静,抬眼望过来,开门见山道:“阿允眼下被困皇宫,他先前交代你要处理的公务,需要暂且停一停。”
“在下明白,方才来的途中,林管家已经知会过了。”骆修文面上没露出多少意外,只担忧道,“摄政王如今……”
话到一半,被匆匆进来的康安打断:“王爷。”
谢祁抬眼:“什么事?”
康安道:“刘太医方才派人过来传话,说王圣手不久前被宫人请走,听话音,像是要去给摄政王诊脉。”
“诊脉?”骆修文忧心忡忡,“可是摄政王身子有何不妥?”
不怪骆修文有此猜测。虽然大家心知“摄政王染恙留宫”是托辞,可若单只是托辞,何至于惊动太医院?
如今摄政王被困深宫,他们闭目塞听,根本无法知晓摄政王的真实情况。
万一……
骆修文越想越心惊,赶忙止住念头。
谢祁垂着眼,单手微蜷,无意识地轻敲着桌案。沉吟半晌,缓缓道:“是陛下。”
“陛下?”康安不解。
骆修文迟疑片刻,猜测道:“王爷的意思是,咱们虽然知道所谓的‘染恙’是托辞,可陛下毕竟年幼,难免当真。是以王圣手去看诊,是为了宽陛下的心?”
谢祁点头。
康安顿时忧心道:“可王圣手毕竟是太上皇的心腹,他去看诊,难保不会对摄政王不利。”
“他要见的,就是谢杨的心腹。”谢祁的视线移到手边的书册上,沉声道,“就算阿允不是因着‘染恙’被扣留在宫里,他也会想办法‘病’一遭。”
“为何?”康安茫然。
谢祁将手边的书册递给骆修文,示意他翻开。
骆修文对这册书再眼熟不过,接到手中,当即顿了顿。
“最后一页。”
骆修文唇角微抿,循着谢祁的指引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熟悉的字迹,忽然一滞:“谢王爷,这……”
“江楚疫事虽已过去多年,可照惯例,凡遇疫事,必要在宫里和太医院共同留档,以备后用。常理来说,江楚瘟疫相关的记档此刻都应在宫内好好留存。阿允既没有找到,只能说明当年的留档被人为干涉损毁,宫中没有,太医院的留档定然也不会完好无损。”
谢祁声音徐徐,解释道:“当年之事找不到留档佐证,可毕竟时隔不远,时年亲自前往江楚平疫的太医还在。阿允若要查江楚旧事,身陷囹圄之际,只能拿染病当借口。”
“但摄政王怎么能笃定,一定是王圣手去给他看诊?”
谢祁望向康安,道:“你方才不是说了?王圣手是谢杨的心腹。”
他在“心腹”二字上加重语气,轻描淡写道:“太医院太医虽多,可刘太医是咱们的人,谢杨定然不肯放他去见阿允。其他太医就更不用说,谢杨许久未在京,凭他多疑的性子,难保不会怀疑这些太医早已为我们所用。唯有王圣手,倘若江楚瘟疫当真另有隐情,他与谢杨休戚相关,哪怕是为了自己,他也会对谢杨忠心不二。”
“原来如此。”康安恍然大悟。
骆修文面上的忧虑却未散,反而因着谢祁的话,平添了许多歉疚。摄政王已经被困囹圄,却还是为他曾提过的江楚之事筹划……
想到这里,骆修文忧心道:“有太上皇在的皇宫无异于龙潭虎穴,摄政王一个人——”
“谁说阿允只有一个人?”谢祁截断他的话。
骆修文一愣。
“咱们在宫外,并非只有坐以待毙一条路可走。”谢祁眉目冷肃,望向骆修文,“你是阿允的幕僚,没有阿允的允准,本王原不该擅自吩咐你做事。可事急从权,这段时日,怀远可愿暂且为本王分忧?”
骆修文拱手,满口应下:“听凭谢王爷吩咐。”
谢祁颔首,吩咐康安道:“你去将本王的朝服找出来,过两日要用。”
找朝服不难。王爷虽然不常穿,可一直都好生收着。只是——
康安担心道:“王爷是打算在这个时候上朝?”
“谢杨想斗,本王自然奉陪。”谢祁微眯起眼,唇角勾起微冷的弧度,冷嗤道,“他先手一招,困阿允,占了先机。但接下来要如何斗,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
摄政王因恙休养,需要处理的政务自然都由太上皇暂掌。内情如何自是不论,总之这权柄的交接算是平稳度过,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朝中的纷纷扰扰自是影响不到太医院。
唯有王圣手,因着两位圣上牵心摄政王的病情,不得不日日去为摄政王请平安脉。
自打领了这项差事,他的面上已经许久未曾露出过笑颜。
同僚只当摄政王的病情委实棘手,偶尔好奇打听,皆被王圣手言辞糊弄过去。一来二去,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而深知实情的王圣手,时时都在心内叫苦不迭。
无他尔,给摄政王看诊,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要给身体康健的摄政王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