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当彭老虎的钢刀劈在他身上时,他没有躲开,反而狠狠中了一刀。
野林外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下一瞬,小马一拳敲碎了彭老虎的鼻子,又一拳敲断他的右手,顺便夺过那柄纯钢刀咔的一声掰成两截。
彭老虎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萎顿在地没了声响。
他脸上全都是血,鼻梁骨凹陷进去,让人看着都觉得疼的要命。
小马扒了扒自己的上衣,刀伤很深,鲜血汩汩的涌出来。麻木感过去后,刺骨的疼痛淹没了他。他静静的感受着这股入髓的筋肉之痛,迫切又麻木的期盼它能分散掉他心中的痛苦,半晌才撕了撕衣服裹伤。
彭老虎人事不省,半残不残的趴在他脚边的泥地上,小马又从他身上掏了掏,掏出好几张银票。
午时仍然未过,他打算顺路去喝酒。
于是小马又来到了太白楼。他把彭老虎的银票拍在桌上,要了许多好酒,许多好菜,开始拼命的灌自己。他喝的快急了,又吓人的凶,转眼间一坛酒就见了底,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澈,依然瞪的大大的,好像随时便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打架。
他喝了一坛又一坛,总有那么四五六坛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道:“你这么喝酒能喝出味道来?”
小马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喝他的酒,头也不回。
那少女在他身后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又凑到他眼前来:“你喝醉了么?怎么不回话?”
小马道:“我想不跟你说话,就不跟你说——”他的话戛然而止。
少女仍然睁着秋水般动人的眼眸,忽而抿嘴一笑,也不生气,反而开开心心的说:“你跟我说说话嘛,我想跟你说话呢。”
午日的艳光笼在她身上,少女一身白雪般的衫子,头上戴着顶白纱斗笠,此时她双手挽住白纱分到两边,只有小马一个人看到了她的模样,他觉得她简直美的有点不像话。
酒楼里仍然吵闹。只有小马这个角落静得出奇。
少女睁着天真美丽的杏目望着他:“我刚刚在林子里就看到你了,你怎么不去看大夫,反而来喝酒?”
小马不说话。
少女虽然有些迟疑,但仍自来熟的抽了把椅子坐到了他身边,好奇问:“我叫小文,你叫什么名字?”
小马还是不说话。
少女丝毫不以为忤,小鸟般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说话:“我刚从家里出来,外面儿实在新鲜极了!你武功真厉害,一拳就打赢了那个人,他看起来好惨,我把他送到万春堂去了,你说他会不会死?”
小马瞪着她:“会!”
少女一怔,旋即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了。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马,半晌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忽而泛出一抹无措之极的神情:“他会死吗?”
小马说:“你再在我耳边啰嗦,我就去宰了他。”
少女又是一呆,但刹那间她的目光迸发出一股灿烂的神采,如释重负般道:“哎呦,你吓我一跳!”说完还不由抚了抚心口,浑然忘了他的威胁一般嫣然笑起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她见小马又飞快喝了好几碗酒,不由有些忧虑道,“你这样喝酒行不行?你伤口不疼么?”
☆、
她这忧虑实在太过真诚,态度又实在太过坦然,可小马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疯,他啪的一声将酒碗拍在桌面上,冷冷瞪着她:“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鼻子打进脸里。”
少女被突然的噪音唬的一呆,但她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小马,眼神就像个小动物,就在小马以为她可以闭嘴时,她忽而摇摇头:“你不会的!”
小马冷冷道:“我刚把彭老虎的鼻子打进他脸里,你难道比彭老虎还厉害?”
少女的眼波像是桃花春波,她望着小马:“我一点也不厉害,所以你不会打扁我的鼻子。对不对?”
小马瞪着她说不出话。
少女得逞似得嘻嘻又道:“你要是把我鼻子被打进脸里,我就不好看了。到时候我变成丑八怪,天天跟着你哭。”她顿了顿,才没再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看着小马说,“你不会的,因为你是个好人,我知道。”
小马一句话不说,他忍耐了忍耐。
然后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跑下了酒楼。
身后楼上的少女叠声唤他,他理也不理,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黄珊仍站在窗边,隔着纱帽微微笑的站在窗前。
不出所料的话,小马会再去打打架,喝喝酒,在入夜时分,被一个叫蓝兰的土豪女派车接到庄园里去。六个来接他的大汉被他揍得满地找牙,正要落荒而逃时,他却反而乖乖的蒙上眼,坐上马车,心甘情愿跑去凑热闹了。
简直是个顺毛驴儿。
黄珊也懒得一直跟着他,心道只等他被人请上马车时再假作在此巧遇就好。
于是当天夜里,当小马自愿蒙上眼,打算钻进马车去见见请他去做客的幕后老板时,他听到一个少女的呼声忽而在寂静夜街中响起:“啊!是你!这是怎么了?!”
小马飞快的钻进马车,跟鼻青脸肿的赶车大汉道:“甩不丢她,就吃拳头。”
大汉没等他话音落下,便同样飞快的驾起马车狂奔起来。
……
蓝兰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有钱,很聪明,很开放的美丽女人。
这样的女人裹着件禁欲的黑色长袍,却在一方奢华芬芳,裸·女如云的浴池中接见了小马。于是第二日一清早,两顶宽敞舒适的簇新轿子,三男三女,伴着几个轿夫随从,从繁华如锦的蓝家庄园中流水般的涌出,一路往城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