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毛病,一旦进入个人的内心世界就无视周围的一切生物和动静。所以在我严肃思考未来走向和计划的时候,妈妈早就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乱糟糟的屋子,还把行李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好,衣服挂进柜子里。
“妈妈,这屋子闹鬼的,别弄得好像就定居了一样行不行。”我无奈的说。
“咦?可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在这里上班直到五十岁退休了?几个鬼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家天天都见鬼。”妈妈不以为意,似乎刚才说出“这里的气很不对要不要叫爸爸来看看”的人不是她一样。
有这样乐天健忘的家人还能怎么样。指望他们能帮上忙的我就是笨蛋!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也要领几个月的工资再说。怀疑有危险,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跑嘛,这样一想又安心下来,果然我身体里也流淌着属于野家神经大条的血液。
絮絮叨叨的和妈妈聊了一会儿天,看看时间快到七点,送走了妈妈,嘱咐她小心飞行,不要被人当不明飞行物。整理了下衣服和头,花了十几分钟在房屋四角放上驱魔的盐布下小小阴阳阵,又贴了几张爸爸亲手画的符——唉,希望不要等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猛鬼街现场。
时间差不多了,我提起放满了各种符咒还有念珠水晶球的包,匆匆忙忙心情极端复杂的赶往秋田全所说的地方。这样展下去,平凡人生只会离我越来越远,大概我也是全日本除了爸爸之外背着法器上课的老师了。要是被人看见,以后可怎么做事,绝对会被当做怪人的!这样一想,我下意识的把包上的拉链拉得更紧,就怕一会儿不小心掉个什么出来。
看得出山下校长还是花了大血本,生怕我这来之不易的女教师跑了。食堂已经布置一新,弄得和自助餐会一样,还挂了一条大大的横幅。一见我进去,所有的人都鼓掌欢迎。可惜除了校长和山口主任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大概是觉得我实在无法激他们的热情吧。
“野老师,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野老师,这位是安藤老师。”酒至半酣,喝得红光满面的山下校长指着两个肌肉男,打着饱嗝,“他们都是教体育的,柔道黑带两百段,就住在你楼下,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他们好了。”
“校长,您喝醉了。”我无奈的回答,什么柔道两百段,那还是人吗。
山下校长不理,径自拉着那个剃着小平头的小野老师:“记住,要是野老师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死定了。”
大猩猩似的小野老师三十多岁,憨厚老实的模样,闻言干笑了几声。倒是那个长得比较好一点的安腾老师毕恭毕敬的说了句“多多指教”。叹气,怎么说山下校长还是对我不错,至少知道指派两个保镖,虽然没什么用途,也叫人心里暖和。
想到屋子里的怨灵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我借着向山下校长敬酒的机会拐弯抹角的打听学校有没有出过人命案。他拍着胸口告诉我建校以来校风良好从来没有出过不好的事件。
“尤其是、是云雀同学就读之后。。。。。。。更、更是不可能了,嗝。”他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喷了我一脸酒气。
“那,操场边的那个雕像又是怎么来的呢?我看它还很新的样子。。。。。。”我总觉得那雕像微妙的被弄成鸟居的样子很诡异。
山下校长端着酒杯嘿嘿的笑起来,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才神秘的凑近我耳边小声说:“一般人都不知道,其实那雕像是云雀同学弄回来的。。。。。。。好像是什么战利品。。。。。。我也不知道。。。。。。他要放在学校,只好让他放了。。。。。。。”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疑似黑道背景的云雀同学,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他的品味真不怎么样。
看校长已经醉到舌头都大了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我找了个借口端着酒杯溜到了窗户旁边,默默的站在角落里观察在场所有教职员,除了一个年纪很大的生活老师,学校的职员都在这里了。静下心感受着属于他们的气,很微弱,完全和普通人没有区别,连别说邪气,连灵力的味道都没有。如果操控怨灵的人就在他们中间,要么就是高深到我感觉不出来,要么就是低到没有。然而可以把成型怨灵当式神使唤又一口气束缚了十几个凶灵,怎么想也不是半吊子能干出的事。
于是我茫然了。
不是老师的话,只能是学生。天啊,全校一千多的学生,想在里面找出个身上带灵力的家伙还不如去大海捞针。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连人都没认熟。想来想去比较可疑的还是只有那个叫做加藤的学生,年纪轻轻身上气的感觉却很奇怪,不是命犯天煞孤星就是心术极其不正。我还是暂时把他列为第一嫌疑对象吧。那个神神秘秘的云雀同学,鉴于那雕像的关系,荣升第二嫌疑人。喋喋不休生怕没把我吓跑的秋田全,因为太过讨厌,勉强进入前三甲。
。。。。。。。。我是到这里来玩侦探推理游戏的吗。
心情顿时更加的阴郁,身边的老师似乎离我更远了点。看得出来这里的生活挺无聊,即使有我这个放着冷气的家伙矗在餐厅,那些男性老师还是很快乐的喝酒聊天。而且话题越来越向儿童不宜的方面展,真是的,全天下的雄性都是一个嘴脸。我不屑的撇撇嘴,靠在了落地窗上。
“。。。。。。。到这里来。。。。。。。。”
“啊?什么?”转头四下望望,对着离我最近的一个老师问,“你在和我说话?”
“没、没有。”他紧张的回答,瞬间移动似的退开三米,一头扎进那群雄性的海洋,被几个同龄的老师取笑说“很冷吧”。
我也没空理睬他们,刚才的确有谁在耳朵边说着“过来”。除了那个嘴上胡子都没长全的年轻老师,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视线转向黑暗中的广场,那里只有路灯的微光,孤零零屹立在广场正中的钟塔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拖出长长的一道。大概是对它感觉不好,总觉得有什么蠕动着的东西躲藏在黑色阴影里似的。
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就像是有谁贴在我耳朵后面,一字一句都很清楚:“到我这里来。”
心跳顿时狂飙至每分钟15o下,见鬼了,这才是真正的见鬼了!看着闹闹嚷嚷的餐厅,我想象着要是大叫一声:有谁在叫我出去!山下校长会不会抓掉他最后几根头。
“到我这里来。”
感叹着自己真是太善良了,我心平气和的对喝到有点口齿不清的山下校长说:“非常感谢您,已经快十一点,是不是可以。。。。。。。”
“没事,野老师也累了,就让小野老师送你回去吧。”校长涨红着脸,眼神朦胧的说。
“谢谢校长。”行了个礼,又对那些眼神闪烁的老师们微微点头,我施施然的跟着上刑场一样的小野老师出了门。被指名深夜护送唯一女老师回宿舍还苦着一张脸,这样神奇的事件也只会生在我身上而已。一路上小野老师都走得飞快,生怕我会呼口气冻死他一样。我也就不去问他什么,快手快脚的穿过操场回到教师宿舍。虽然明显很畏惧我,他还是很负责的把我送到了门口才转身。
“呃,请不要害怕,一楼还有值班的老师。。。。。。。要是,那个,我就在你楼下,跺跺脚就好。”他很不自然的说,黝黑的脸泛起一层暗红。
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人,可以列为结婚对象考虑一下。我尽量用最温和的口气说:“谢谢。”
等他消失在楼梯转角,我又静静站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杀个回马枪。立刻一个箭步窜到楼道的窗户边,四下张望一番没有现有人的痕迹。当即从包里翻出那串爸爸给的念珠,还有水晶球。闭上眼睛缓缓放出妖力,一阵小小的寒风刮过,我已经恢复了雪女的原本模样。玻璃窗里反射出我白色头白色和服的身影。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恢复真面目就绝对是穿着这种行动不便的衣服,黑头也变白。这样子跑出去只怕是比鬼魂还像鬼魂。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耳朵里的呼唤声越来越大,最后就和打雷似的,轰隆隆震得头痛。我想装个傻都不行。胆小怕事向来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反正对方都摆明了是冲着我来,躲避无用,干脆上去探个究竟。是跑是留也好早有定论。
我跳上窗框,深深的吸了一气,高高的飞起来。双脚离地的滋味真是够吓人的,为了不吓到不明真相的学生,我专门往没有灯光的地方飞。借着浓密的树林躲躲闪闪一路来到操场边上。那座雕像阴森森的立在那里,白色的灯光好像都被黑色的柱子吸收了一样,一点大理石该有的反光都没有。想起自己的怀疑,我特意飞高了一点。果然,那些雕像正好和我所住的房间相对,连成了一条直线,我看不出是什么阵势,可只看西方和东方有花坛正好占住了水火位,恰恰与雕像形成一个囚门之势。所以说,雕像上果然有不干净的东西,因为某种原因被镇压,才被囚困于正对的屋子出不去吗?
“快来——快过来——来——”
呼唤声更急促了,简直是在催促。白痴才会理你。我不慌不忙的把水晶球放在手中正对着钟塔方向,默念言灵,觉得手里的水晶球越来越亮,最后竟然隐隐透出红光。
“归命,持莲华,不空,尊胜伏,显现!”水晶球烫得快要握不住,勉强念完最后几个字,我定睛往里面看去,这下差点没拿稳掉地上。
把这雕像弄回来的家伙真是太有才了!该说他胆子大到逆天还是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到这里来——”
水晶球几乎被烧成了红色,我赶紧把它丢在草丛里凉凉,以免炸了。现在一个纯水晶可是很贵的。喃喃的以言灵结成结界,把我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呼唤声总算是停止了。
“真麻烦,谁这么无聊把被诅咒的大凶之物弄回来,怎么自己没被牵连意外横死?”
想到满屋子的怨灵心里就有气,我不禁在雕像上踢了一脚。
“哦,原来是被诅咒了啊。我还以为那只是无聊的传说。”
一个诡异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在我背后响起。什么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摸到我背后?我大惊,猛的转身,却什么都没看见。
“buonasera。”
低下头一看,一个奇怪的大头婴儿带着更奇怪的黑色礼帽站在那里,彬彬有礼的对着我抬了一下帽子。有一个绿色的东西在帽子上一动,爬到了帽檐上,似乎是只蜥蜴。
“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仰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闪烁着精光。明明是个婴儿——胸口还挂着奶嘴呢!怎么可以直立行走还能说话?我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的一击掌。
“你就是座敷童子吧?幸会幸会。既然有缘得见,能施展妖力让我中个彩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