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要说太多违心的话。我有我的顾虑,那话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指尖陀螺的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亓弋又将手靠近了些,在将碰未碰的边缘,感受着旋转带来的风。少顷,他用手指打断了陀螺原本的转动,紧接着却又拨动了一下。
“再转会儿吧。”亓弋收回手,冰封的表情似乎有一瞬松动,他说,“我确实挺好奇的。”
“你这一下可不是在拨陀螺。”海同深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涩了。
“随你怎么理解。”亓弋靠回到墙上,用脚踢着脚边的石子,问道,“你好像很介意那个梅花?”
海同深偏头看了看亓弋,对他这种生硬的转换话题的方式表示难以理解,但还是说道:“这种不该出现在尸体身上的东西,都需要特别留意。你……不知道这些?”
“我应该知道吗?”亓弋反问。
海同深:“不,我的意思是,这应该算是刑警的基本常识。”
“那你就当我没有基本常识吧。”亓弋面无表情地把石子踢远。
海同深问:“这就是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的原因?”
“是。”亓弋直截了当地说,“你是警队精英,有出色的办案能力,未来会有更好的出路。我们肯定不是一路人。”
海同深却道:“这话放在你身上也合适。”
亓弋摇了摇头,在心中无声说道:“希望你在知道我是谁之后,还能这么说。”
“群众已经疏散完成。”陈虞的声音传来。
海同深立刻调整好心态,打开记录仪安排道:“一队跟我上去,濛姐宗哥守住门,郑畅给我视野。”
郑畅:“他们在验货,张聪好像对货挺满意——坏了!窗帘拉上了!”
亓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郑畅,你那栋楼有毒贩同伙,你别乱动,彭渤陈虞带人去看一下。”
“好!”通讯器里响起重叠的回应。此刻不容置疑的亓弋已经代替了海同深的指挥位置。
“我靠!这谁?!”随着郑畅的一声惊呼,海同深身边已经没有了亓弋的踪影。
“一队跟我上去!”海同深立刻命令道。
与此同时,亓弋已经双手攀上单元门门洞,借着惯性双腿蜷缩,踩在门洞上方石台,顺势跃上了二层住户的窗沿。紧接着,他几乎是原地起跳,攀住三层护栏,毫无停顿地跳到了四层窗户外。又是短暂到几乎算不上停顿的停顿,亓弋飞身出去,用四层的空调外机当跳板,直接抓住了楼外雨水管,之后顺着雨水管飞攀到了6o4窗户外。
所有人都被亓弋的身手惊呆了。
“亓支,你……你小心啊!”郑畅颤着声说道,“屋里情况不明——欸你别——老大!亓支直接翻窗进去了!你们快点儿!”
海同深已经带人跑到了三层和四层之间,听到这话根本来不及喘气,加向上冲。海同深跑上六楼,想都没想直接抬脚踹门,他铆足了力气,没想到门根本没锁,这一脚踹出去,直接失去重心冲进了屋里,踉跄两步才算站稳了。
屋内,一名嫌疑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沙腿上,双脚被捆住,嘴里也被塞了布条,正呜呜地挣扎着。另一名嫌疑人呈反弓姿势,左手和右脚踝被手铐铐在一起,正在客厅地上扑腾。
而亓弋正插着手站在门边,根本不像刚刚制服了两名歹徒,一点运动过后的气喘都没有。
海同深张了张嘴:“你……?”
“需要我做什么?”亓弋问。
“你记录仪呢?!”海同深指着亓弋胸口。
“碍事。”
“……”海同深沉默片刻,转头对身后跟上来的组员说,“把这俩人带下楼去,车上做即时毒检。”
彭渤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海支,对面楼现一间可疑房间,屋内只有一架望远镜对着你们那屋,没有人。”
“让他们先收队,通知常锋,让他带人带东西过来。”海同深吩咐道。
队员们立刻照办。
一阵嘈杂之后,楼道里只剩下了亓弋和海同深两个人。海同深问:“没人跟你说过出现场要戴记录仪吗?”
“说过。”
海同深耐心解释道:“如果那两个人进了警局说你殴打他们,你又没有记录仪,会很麻烦的。”
“有记录仪就不麻烦了吗?”亓弋反问。
“最起码能证明你没有违反规定。”
亓弋仍旧是冷漠且无所谓的样子,他指向海同深的前胸,说:“毒贩从来不会跟你讲规定,这东西,只是防君子用的,很可惜,毒贩都是小人。你跑上楼用了一分钟,可是吸入毒品只用几秒钟,把毒品倒进马桶里冲走也只用不到十秒。等你跑上来,根本就抓不住现行。你以为这些吸毒的是那种你喊一句‘不许动’就真的不动的人?沙下面有自制手枪,你是打算跟毒贩比他拔枪快还是你踹门快?偶然撞见毒贩交易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就算你抓了很多杀人犯,也永远猜不到毒贩们有多狠。”
“可是——”
“没有可是。”亓弋打断道,“拉窗帘是一个信号,他们要开始试货了,所以我才说对面一定有人盯着。而且拉上窗帘之后的三十秒内,是抓现行的最佳时机。”
海同深:“如果当时群众没有疏散完呢?你也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