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不你先吃?我最近口味变了,和你吃不到一起去。”晚歌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口味变了?这么巧,我也变了。”
“那个······”
“你这般心虚的样子,可是喜欢上我了?”九渊打断道。
“谁说的?”晚歌立刻矢口否认,“我饿了,吃!”
九渊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很好,落座吧。”
一连好几日,九渊都拉着她一起用晚膳,然后送她回院子,期间并未刻意多些交流,拉近距离,这让晚歌松了口气,倒是自在些了。
不过,这样每日闲着也不是个事,挺无趣的。她不掺合九渊那些乱七八糟的,便想着找些别的活计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不然日日琢磨着“感情”一词,越琢磨越糊涂。
至于以后的打算,她还没想好,就先不想了。过一日,是一日。有些东西,或许走着走着就明了了。
今日起了个早,还把自己拾掇了一番,准备重拾老行当——街头问诊。听说西市那边多贩夫走卒,便去那里吧。路过潇湘馆的时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听雨,晚歌停了下来。那日泛舟之后只听到那些大人物的动静,而作为导火索的听雨却是没有耳闻。
晚歌走了进去,潇湘馆里人来人往还是那般热闹。
“请问听雨姑娘今日可在?”
主事的妈妈连忙拉过她到一侧,低声耳语,“听雨不在,我们小舟的音律也是一绝······”
晚歌打断她问道,“可是受邀外出了?”
主事妈妈摇头,微微叹气,“她人没了,都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人怎么没了?”晚歌惊讶追问。
“唉,您就别问了,我这小地方还得做小生意呢。”说完转身就走,还让人送客。
晚歌忙拉住她塞了两张银票,“妈妈,我是真的很欣赏听雨姑娘的那一手琵琶,也算是知己,便是她人没了,你给我说说,我也好去祭拜一下她。”
生前风光时,来来往往的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死后寂寥,还能有心的却是难得。
“就是有一日她突然就消失了,等了好几日也找了好几日都没消息,我们便报了案,官府查了半个月,最后从陵水河里将人打捞起来了,葬在城郊红树林东边。”
“两个多月前?”
“是。”
“多谢妈妈。”
晚歌转身出了潇湘馆。
听雨死了,死在两个多月前,那就是自己去瀛洲时发生的。看来梁家还是出手了,都是上位者,速来杀伐决断。梁涵对她的一往情深成了她的催命符,便是他与关飞原两个人也没能护住这个女子。
晚歌走在街上,心中一阵唏嘘,有些难受。
滔天权势,可人外有人。便是做了那至尊之位,也未必能随心所欲,仍是处处掣肘。又何谈是其他人呢?谁也不能幸免,九渊也是。所以,那一夜她并没有说错,就是一个无关喜欢与否命运就已给出答案的问题。可为什么她还是生了困扰?情之一字,实是难解。她想弄明白,却又一直没能明白,反反复复地揣摩,却是将自己越绕越深。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亦或是她根本就没有心意?
她与九渊是否也算是促成听雨之死的推手?算是吧。她不该与九渊走近,也不该留这么久的。很多事她没掺合,可是站在他的身边便是局中的一员,终成因果。
她错了,悟道悟道,她好像离道原来越远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好像不再被乱七八糟的东西裹挟而摇摆不定。悟道第一,其他的都是过眼烟云,风一吹就散了。她不该优柔寡断,他救过她,她也救了他;他待她好,她亦有回报。已无亏欠,问心无愧。恻隐之心,也该断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只能自己去走,无论是她还是他,又或是别人。
心不在焉地支了两个时辰的摊,空中乌云密布,暴雨即将来袭,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刚走过半条街雨便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晚歌心中倒是畅快些许,她笑了笑,就那样不急不缓不躲不避地走着。
转角后头顶上突然多出一柄伞,晚歌抬头,九渊焦急的神情映入眼帘。
“怎么了?”九渊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有些怪怪的。
晚歌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应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挺累的。
回府后热水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裳,九渊端来了姜汤督促她喝下,又将伞给她放在檐下,“日后出门记得带伞。”见她一直神色恹恹,又不肯说话,他只得叹了口气,“好好休息。”
晚歌等他走后坐在床边,盯着那把伞看了许久,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或许便没这么复杂,她会更容易看清自己。这个念头蹦出来时她连连甩头,又琢磨这些没用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念经呢。
这场雨也不知要下多久,望着望着,竟靠着窗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上盖着毯子,无疑是九渊又来过替她盖上的。
当初慧因师太在庵里宣布说让她下山悟道,但其实晚上晚歌偷偷溜进过她房间。
“那我何时才能回来?”
慧因师太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那要看你自己。你虽在庵里长大,但并不一定是庵里的人。”
她只是把晚歌养大,却一直没有让她拜师,也没有赐下法号,便是想让她自己选择。
“此番下山,你若走着走着觉得尘世好,便可留在山下,做个俗人。若走着走着悟了道,便可回来庵里,专心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