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帮凤朝阳脱了狐裘,扶她上塌,小雨也将茶放到她面前的案几上。凤朝阳端起茶一饮而尽,只觉一股暖流滑过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阁内炭火十足,暖烘烘的烤着人。
“我听说你从乐华行宫里带回来个奴仆?”凤朝歌将面前的一碟子点心推到凤朝阳面前:“小厨房新做的,试试看。”
凤朝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子衿和海棠,随后又看向凤朝歌解释道:“我看他在那受罚,于心不忍,便带回来了。”
凤朝歌点了点头,端起茶又问:“难得行宫的管事肯给你,卖身契可在手里了?”
“他不需要卖身契。”
凤朝歌端茶的手一顿:“不需要?他本就是府外的人,若是还没有卖身契,我怎么敢让他在你身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的人若是心思不忠,就算卖身契在手又如何?”凤朝阳坚定的看着凤朝歌,眸子黑白分明,竟让人一时无话反驳。
凤朝歌沉默了些许:“也罢。”她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高阳下的帖子,京北的沉香亭邀我们去赏雪。”
“邀我们?”凤朝阳挑了挑眉。
凤朝歌点了点头:“你可愿同我一起去?”
“当然,姐姐去哪,我便去哪。”
凤朝歌闻言笑了笑,似乎没有往日的欣喜,带着些许顾虑,她看了凤朝阳良久,终是下定决心开口:“朝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凤朝歌此话出口,凤朝阳并没有感到意外,她早已猜到,细心如姐姐定是发现了她的不同,她对上凤朝歌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我瞒着姐姐的没有其他,唯有一样,那便是我已不再是曾经的我了。”
“曾经的我任性妄为,只管顾自己是否称心如意。曾经的我听信小人之言,伤害了姐姐和祖母的心。”凤朝阳看着凤朝歌泪水慢慢涌上眼眶,但神色依旧坚定:“但那只是曾经的我,如今的我不会再让家族蒙羞,不会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姐姐可愿原谅我?可愿信我?”
凤朝歌看着泪目的凤朝阳,心忽的软了下来:“姐姐从未怪过你,更会信你。只是……姐姐怕你会受伤,昨日冠军侯他……”
凤朝阳心下了然,她答:“冠军侯与平王一样,皆是我无心之人。”
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情感波澜,凤朝歌看了她良久,终是道:“姐姐信你。”
冬日的夜总是早到些,看着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凤朝阳便起身回了玲珑阁,刚入了室内,便屏退了一众小丫鬟,只留下子衿和海棠。
她转过身,脸色微沉:“你们跟着我多久了?”
子衿和海棠看见凤朝阳的脸色一怔,随后答道:“奴婢自小就跟着小姐,时日太久了,已经记不得了。”
“那你们可知道,我用人最忌讳什么?”此刻她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带着轻易可查的怒意,子衿和海棠听了连忙跪在地上。
“白启之事,是谁告诉姐姐的?”
子衿和海棠面面相觑一会,随后子衿咬了咬牙:“小姐…是,是奴婢。”
凤朝阳了然的挑了挑眉,随后对海棠道:“你先退下。”
海棠见了跪着上前两步,有些祈求的说道:“小姐…子衿她……”
“退下!”
海棠一顿,她看得出来凤朝阳是真的怒了,她复又转头看了看子衿,随后低声答道:“是。”
海棠退下后,室内只剩下凤朝阳和子衿主仆二人,凤朝阳转身上了暖塌,她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子衿,并未开口,随后将目光落在那盘刚解好的棋局上。
室内一时间静的很,时能听到爆烛的声音,子衿看着正在下棋的凤朝阳,咬了咬唇,未敢说话。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凤朝阳将目光从棋盘上收回,落到子衿身上淡淡开口:“起来吧。”
子衿抬起头,内疚的看着凤朝阳:“小姐…我……”
“你既已明白,便不必多说什么,唤海棠进来吧。”凤朝阳说完收回目光,开始一颗一颗的收棋盘上的棋子。
这边凤朝阳在海棠的服侍下沐浴后,便熄了烛火,诸事杂乱,明日还要去京北的沉香亭赴高阳的宴。
冬日的夜晚漫长,卯时天还未大亮,子衿早早的起身为凤朝阳整理好今日赴宴的衣物,又去小厨房查看了一下早膳,当路过白启的房门前,她顿了顿,随后似乎下定决心般的走上前去,隔着门轻声问:“白侍卫,可起了?”
房内传来男子独有的低沉的嗓音:“起了,子衿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小姐担心你身上的伤,差我来问问。”
“多谢小姐关心,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了,不知今日需要我做什么?”伴着男子声音慢慢靠近,木门突然被拉开。
子衿本是侧耳靠在门上的,她没想到白启会突然开门,心下一惊,忙退后了一步。门口处,男子着了一身黑色锦衣,身材大高,肩膀很宽阔,面上满是正色,看上去很严肃。
白启看见子衿明显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子衿姑娘…我可是吓到你了?”
子衿有些怔愣的看了白启良久,随后突回过神来,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姐应是起了,我要去服侍了。”她说着就要离开,却被白启叫住。
“子衿姑娘…那我今日做些什么?”
子衿顿住脚步,她回头看了看白启:“小姐今日要去京北,你便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