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弋只瞥了一眼,就看到那些字条之中有一张上写着“行川”二字,他知道那不是真名,但已经看明白了那是谁——行川学海,旦慕同深。鬼使神差地,亓弋记下了那个号码,而后对佟晓童说:“帮我扔掉,谢谢。”
佟晓童笑出声来,说:“你跟海哥真像,他也是看都不看就让我扔了这些。对了,海哥就是那天跟你聊过天的那个帅哥,你应该记得哈。他是警察,不忙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来,一忙起来估计就在单位锻炼了。其实他们单位有健身房的,他就是挑剔,而且还臭美。他身上有个疤,不想让别人看见。哎哟忘了,帅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啊。”
“没事。”亓弋把跑步机的度降低,“我记得我上个月才续了卡,佟经理是有kpI没有完成吗?”
“……”佟晓童咽了咽口水,说,“得嘞,你慢慢练。”
“佟经理。”亓弋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佟晓童,他从跑步机上下来,说,“那些纸条以后不用给我,直接扔掉就好,我不会看的。另外,身上有刀疤的不一定是坏人,还有可能是警察。”
佟晓童直愣愣地看向亓弋。难得地,亓弋又补了一句:“还有,我姓亓,不姓开,你们登记表上写错了。”
佟晓童张了张嘴,终于回过神来:“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亓警官,我这就让人去改。”
“多谢。”亓弋说完后径直走进了更衣室。
海同深放下手机,轻轻拨动手中的指尖陀螺,旋即笑了出来。
【海哥!海警官!海支队长!救命!我怎么办啊!】佟晓童这条消息后面又接了好几个表情包。
海同深挑了下眉,回复道:【别烦人家就没事。忙,改天再说。】
有些遗憾没有见到那样生动的亓弋,但又有些庆幸,如果自己在,或许亓弋就不会这样了。海同深稍稍敛了笑意,想起那人的眉眼轮廓,心中又是一阵悸动。理智和情感逐渐拉扯起来,海同深暂时还没有理出头绪,只囫囵个儿地用忙碌压制着。
“头儿,遥城那边给了回复。”郑畅敲门进入办公室,“通过基层民警进村走访调查,确认张聪确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户籍登记的叫张明,但是这个张明已经销户了。”
“怎么说?”海同深立刻调整好状态问道。
郑畅介绍道:“张聪和张明,官方说法是通婚生下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没有领结婚证,只是在村里办了酒。在边境村寨,这种情况多半是本地人跟偷渡者搞出来的。村子里的人说,这俩人的生母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生父也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他们的父亲是本村人,父亲去世之后有一个孩子就丢了,丢的那个叫张明。”
“丢?是送人了,还是直接遗弃了?”海同深道。
郑畅:“是把张明送去了缅北。有传言说是生母回来找,爷爷奶奶就做主给了一个出去,换了一钱。”
海同深:“行,我先想想,等亓弋上班了咱们碰一下。”
“等亓支?”
海同深指了一下日历,道:“今天工资,咱们带着点儿亓弋。”
郑畅恍然大悟道:“哦!懂了!反正常支把亓支借给咱们了,一会儿我就把亓支直接拐到咱们这儿来,省得他们见了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畅畅同学很聪明嘛!”
“那是领导调教有方!”
海同深笑着起身,说:“食堂开了,你们吃食堂还是吃外面的?”
“听领导吩咐。”
“知道了,我去买。”海同深拿了外套往外走,“吃什么我手机上。”
亓弋被带进刑侦办公区的时候,大家正凑在一起,一边吃早饭一边讨论案情。他婉拒了送到面前的豆腐脑,捏了个素包子,挨着海同深坐了下来。在听过案件进度之后,亓弋思考片刻,提问道:“如果没有指纹,我们怎么能证明死去的那个是张聪呢?”
死一般的寂静在办公区弥漫开来。同卵双胞胎的dna序列完全一致,除非其中一人的在某一基因位点上出现突变,否则仅凭dna是无法区分二人的。就算真的是双胞胎中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仅凭现场残留的dna也没有办法定罪。
陈虞率先打破了安静,问道:“假设死的就是张聪,张聪死在了蔡招娣前面,那么蔡招娣指甲缝中的dna能不能指认凶手就是张明?”
宗彬斌摇头:“如果张明咬死不认,这个证据就存在漏洞,因为仍有很小的概率,蔡招娣就是碰到过张聪的尸体,并从上面抓了少部分皮肤组织。”
古濛接着说:“再加上张聪的尸体已经不完整,没有办法通过皮肤破损痕迹进行比对。”
亓弋又提出一个问题:“方主任说男性死者毒检阴性,但是张聪之前在系统里留档是因为容留吸毒和贩毒。张聪和张明,死的是谁?活着的又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其实亓弋的提问都没有错误,大家心里多少也都明白,只是默契地没有把这些“难点”搬到台面上来说。不戳破也是给自己一种心理暗示,暗示这个案子没有那么难。越是难度高的案子,办案人员越需要正向暗示。当然,他们也不会因为亓弋把这话说出来就一下子受不了,顶多就是腹议一句“何必揭穿”而已。
郑畅出声打破了这种即将蔓延开的腹议:“张聪……不是,张明……哎呀反正活着的那个出现了!”郑畅盯着电脑屏幕再次确认道,“家润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