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向方才坚持要买花的小娘子,不紧不慢道:“既然是夫人的一片心意,那便买吧。”
苏檀却是脚步钉在原地了。
她方才只是想着逗逗他罢了,让桀骜不羁的沈大都督簪花,想想就很有趣。
却不料老婆婆说出这么一番深意,她却不太想买了。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她很想问老婆婆,有没有那种寓意好聚好散,各自安好的花儿。
她要买十朵,插满沈都督的头顶……
瞧她又愣神,沈修妄微微俯身与她平视,“怎的了,不是要买了送我的么?”
苏檀回过神,一摸腰间荷包,方才还水汪汪的眸子眼尾低垂。
嗫嚅道:“妾身忘记带银钱了,要不改日……”
话音未落,公子捏着一块银锭递给她,“喏,我有。”
苏檀:“……”
一枚银锭买下老婆婆的所有花还能绰绰有余,苏檀想着反正沈修妄财大气粗,不如做点好事把花都包圆儿了,这样老婆婆也能早些归家。
于是,姑娘就将银子递了过去,说道:“婆婆,您的花我都要了。”
老婆婆却连连摆手,“夫人,您买几朵就成,我给您找碎银子。”
苏檀蹙眉,“您不要早些卖完,早点回家么?”
老婆婆咧嘴笑了笑,开始从竹筛里挑选品相好的茉莉和栀子花。
边挑边眉飞色舞对她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老婆子我出来卖花其实是躲家中的鸡飞狗跳。”
“我家小孙儿如今开蒙读书,儿媳见天儿的逮着娃儿问功课,读的不好背不出来就得打手心儿。”
“你说说我能瞧得下去么?”
“护着孙儿嘛,儿媳说我溺爱,不护嘛,老婆子我这心里又不得劲儿。”
“索性每日趁着他们管功课的时辰出来卖卖花散散心,待时辰差不多我就回去,路上再给孙儿买些零嘴玩意儿。”
苏檀弯了弯唇,原来如此,倒是她多想。
她点头赞同:“那您做得对,这般通透的婆母可太少见了,是您老有福,也是您儿媳有福。”
老婆婆眉眼弯弯,将挑选出来的茉莉和栀子递给她,又找好了碎银子,一并奉上。
“夫人更是个有福气的,您买花的这片刻,郎君可是一眼不错的瞧着呢。”
沈修妄立在不远处,只看到姑娘和老婆婆相谈甚欢,两人好似忘年交。
公子唇角上扬,这样好的性子,真真是谁都喜欢她。
苏檀拿着花,转身走向他。
“簪吗?”她问。
但姑娘心里却是:买了,必须给他戴上!
公子心满意足,颔:“自然,劳驾夫人为我簪上。”
簪花而已,又不是砍他脑袋。
苏檀抿了抿唇,看他纹丝不动,长身玉立的身板,忍不住提醒:“我……够不着。”
姑娘话中潜台词:快点弯下你铁板一般的腰!
沈修妄自然会意,微微俯身与她面对面。
姑娘挑了一枝含苞微放的纯白茉莉,捏在指尖,小心簪在他左边鬓角处。
花朵颤颤巍巍,清雅无双,辅以公子桀骜昳丽的面庞,竟格外相配。
苏檀脑中忽的冒出一句诗:久愧蓬莱仙岛客,簪花多在少年头。
她没见过十五六岁,鲜衣怒马,恣意风,名动大魏京城的沈小侯爷。
但仅此一瞬,似乎又见到了。
沈修妄勾了勾唇,问:“好看么?”
苏檀忽的想到买面纱时他的回答,狡黠笑笑:“勉强。”
“你……”
没听到意料中的赞美,沈公子抬手就要捏她的脸颊。
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清朗人声。
“谢兄。”
闻声,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来人。
公子玉树芝兰,穿天水碧色薄衫,眉眼皎皎如朗月。
沈修妄直起身子,扬起笑:“乔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