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界几乎传的青面獠牙凶狠恣睢的形象相比,时旎蝶实际上是个沉默寡言,甚至有点自闭的人。
而且她真的很没常识,也不太理解别人的情绪和感受,像是天生缺了哪根弦。
有时候云临看见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个安静的人偶,外壳精美,内里却无比空洞。
就连那双漂亮的眼眸,都像是琉璃珠,清澈到没有生命似的。
直到他发现,不止是空洞这么简单。
第一次是有炉鼎惊慌失措的哭着来寻他,他跟着去了,便看到四溅的鲜血何扑鼻的腥气中,时旎蝶面无表情的站着。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可眼中凝着暗涌血色,浑身上下涌动着没来由的暴虐。
地上躺着几个血肉模糊的炉鼎,惨状让人不忍直视,还在发出微弱的呻吟。
云临越众而出,扑过去将她紧紧抱住。
凌厉的杀意割开他的皮肉,鲜血溅了时旎蝶一脸。可云临却仍然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嘴里还哄着:“好了、好了……”
时旎蝶慢慢阖眼,倒在他怀里。而那时,云临身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炉鼎们满面惶惑:“云公子……”
“你们走吧。”
云临淡淡的回答,血溅上唇角,有种另类的妖异美感。
时旎蝶醒来后,沉默的为他疗伤,却绝口不提发生的事情。
当然,也没追究被他放跑的那些炉鼎。
云临也像没发生过这事一样,一如既往
,直到下一次再浑身是伤的把她带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旎蝶的暴走却越来越频繁。
而云临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
最后一次时旎蝶清醒后为他疗伤,疗着疗着,便望着他的伤口发起了呆。
她突然开口唤他:“云临。”
云临有些艰难的伸了手,去握她的。
时旎蝶琉璃似的眼睛望着他乌黑发顶,逆着光少有的幽深:“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云临的动作顿了顿,他努力的仰起头,想去看她的眼睛,却被时旎蝶用另一只手覆住。
她手掌微冰,带着些沁人的寒意笼在他双眼之上。云临听见她声音很低,像是梦呓一般:“到那时候,你就走吧。”
你走吧,你本来就可以活的更加自由。
而我那时,也不过与你一样,是想抓住些什么罢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一天突兀的便到来了。
那是一个日光和暖的下午,时旎蝶怒气冲冲的带着前些日子刚抢来的炉鼎回了合欢宫。
他本以为这是又犯了病,忙迎了上去,却发现地上的“尸体”居然还活着。
云临不是个残忍嗜血的人,但他那时心中咯噔的一声,迅速去看时旎蝶的脸。
眼前佳人一脸怒色,可却鲜活得刺眼,扎进眼眶中,逼出了些酸涩的泪意。
云临掩饰的笑着打理好事情,从背后将时旎蝶抱住。
感受怀中身体微微的僵硬,他闭了闭眼,心头涌上恍惚。
魂魄深处熟悉的牵连感还在,甚至更
加清晰了起来。
她没有离开,或者说……
“她”,回来了。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呢?
……
云临在草木清新馥郁的气息中醒来。
就像第一次来到合欢宫的那天一样,他没有起身。
他闭着眼,静静的感受风喧嚣的穿过他的长发,听着远处小团子们嬉戏玩闹,听着桓九灯虚张声势的呼喝,听着鹤澜山声音悠闲,与尹明泽边下棋边斗嘴。
风徊雪的声音满是嫌弃的响起:“烦人精,去把那个药给我拿来——好家伙,你们叠云宗改名叫植物人康复中心吧。”
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有一道影子轻轻覆在他眼睛上,像是怕过于灼目的阳光刺伤他久未睁开的双眼似的。
他微微动了动,就听到清澈的声音柔和落入耳中:“云临?”
云临微笑着睁开眼,眼波温柔,望进那人清浅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