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攥着的信,笔墨早已化为乌有,像是她的阿爹,草草几字概括生死,结束了轻如浮萍的半辈子。
“吵嚷什么!”殿内烦躁一语,身着缀绒绣凤袄的闺中小姐踏出金丝鞋履,就有女婢掌伞遮在她头顶。
立于屋檐下,魏澜依踏了下水花子,恶狠狠威胁道,“再哭,将你剁了手脚,拔了舌根,做成人彘喂狗!”
她含着金汤匙出世,捧着圣贤书,却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秋婵由下往上瞪着她,那眸光,似寒森森的剑,若能化为实质,必然将魏澜依千刀万剐。
“嘿,你这贱奴,岂敢。。。。。。”
魏澜依提着裙边,就要教训秋婵。
低贱如臭虫般的东西,还敢敌视她,活的不耐烦了!
“站住。”
就在此时,殿内传出低沉森严的话音。
魏澜依身形一颤,圆脸上掠过几分心虚,转而笑靥明灿,折回门槛内,“行渊哥哥,您不是入朝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本王若不回,任你在府中胡作非为到几时?”
裴行渊淡淡的,他回府多时,本只是想看国公府的小东西能嘴硬到几时,想不到还有几分骨气。
“哪有嘛,都怪这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偷拿了我玉珠。”
“哦?睿王府要什么没有,偏偷到你这来?”
魏澜依自知这罪状站不住脚,可外头的也就是个丫鬟罢了,她找个由头想如何惩治就如何惩治。
不曾想,裴行渊竟当场戳破她的谎言。
她扭捏着撒娇,尾音拖了几个弯儿,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面目清寒,凤眼中凛冽如冬。
他不为所动,唤来老嬷嬷道,“将她送侯府去,这么大个姑娘家,成日招摇过市,侯爷也不管束着,让人笑话!”
“行渊哥哥,人家想你嘛,不回。。。。。。”
魏澜依还想耍赖皮,男人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送走!”
魏澜依不甘不愿地被嬷嬷拖走,殿外的秋婵一口鲜血呕出来。
后知后觉的疼痛遍布全身,如同四肢百骸被拆分后重组在一起。
男子接过女婢手中的青花桐油伞,侍卫抬着他的轮椅放在院中。
雨水顺着伞骨滴落,男子隔着雨幕,俯视着残若败柳的秋婵。
她本就瘦弱,一番拷打淋跪雨中,乌发紧贴她饱满的头骨,似要消散在他眼前。
“呵。”
男子喉结滑动,喉头冒出一声冷斥,“骨头再硬也怕利器,乃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
魏澜依娇惯中长大,就喜欢下人待她众心捧月,哪有婢女和她作对。
只要这丫鬟肯求饶,这顿皮肉之苦也就免去了。
“爷,奴婢没偷。”秋婵咽下口中腥甜,固执己见。
她攥着心口的衣裳,手心里是揉成沫状的家书。
她不能和阿爹一样,她要守住阿爹最后的清白。
秋婵面向着裴行渊,跪在迤逦雨地中,一点点挪,一点点挪,挪到他身边。
裴行渊蹙着斜飞入鬓的眉,静看此女眼中渐露锋芒。
她撒开手中信纸残渣,伏在轮椅旁,眸似润水的琉璃,绝望中萌发渴求。
她说:“爷,求您,疼疼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