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晚上八点多,乡下人睡得早,也都回家准备休息了。
白家人正是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来,再从村外绕路走,一定遇不到什么人。
白家人敲门前,听到苏家院子里还有说话声,便知道他们家人也没睡,他们不算打扰人家。
只是等他们进了门,看到院子里,只有苏怀廉和外甥女姚倩,心下也明白,苏家其他人给他们留面子,都特意避开了。
苏小舅没让他们进堂屋,引着人进了大门旁边的厨房,这里说话,影响不到家里人,别人也听不到。
姚倩帮着去倒了几碗凉白开过来:“一路过来,喝点水再说吧。”
莲花连忙接过,帮着端给家人。
厨房里有个人少时吃饭用的小方桌,周围好几张矮椅子,还有几个矮板凳。
苏小舅这次没让姚倩去拿纸笔,却带着她坐了个里面的主位,示意那一家四口在靠门的位置坐下。
众人坐定后,才开始说话。
此时苏小舅已经不再有什么热情,姚倩能感觉的到,向来热心肠的小舅,此时看起来很像是走过场。
那柱子娘和白富贵先开口了。
白富贵到底有些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说什么。
柱子娘先表示了对苏小舅的万分敬服:“两个孩子回家跟我说了,我早些时候也听说他姑父的事,没想到这么神准。”
柱子上头是有个哥哥没养活。这都多少年的事了,要说他姑父,您是听谁提过,倒还说得过去。可最早还有一个,三个多月,也没显怀,直接就没了,下来后才看到是个男胎。”
当时我婆婆还在,老人家难过的不行。这头胎男娃没留住,丢脸的事,谁也没往外提过。我们自家人也从来不曾提起。就当这个孩子跟咱们家没缘分。”
白富贵也叹气:“我都不知道这个事。”
柱子娘:“你去哪里知道?当时是春天,刚换单衣,大队渔船下南洋了,你一走两个月,等你回来,这个事早过去了。我跟你说什么?”
当时咱们刚结婚不到一年。我还怕你嫌弃我身体不好,怕说我身体有问题,是个生孩子困难户呢!”
白富贵:“要不是今天俩孩子回去一说,你这婆娘还瞒着我。”
柱子娘:“咱不说这个。我婆婆不在了,这个事,整个家里就我知道的。我恨不得没人知道。可他姑父竟说了出来,真没想到,您真是料事如神。”
苏小舅也就听着,客气两句:“没事。你们家别的都没问题。柱子莲花两口子,八字也相合,命里也有子星,流年大运也没什么刑冲克害。两个人都是个平安顺遂的八字。”
柱子娘也连忙点头:“以前他们俩人相看订亲,我还悄悄去过道观,请师傅给合过八字。那老师傅也说八字平安,两人都是好命。”
白富贵胡撸两下短寸,舔着脸开口:“他姑父,听孩子说,恐怕是我家祖上干了缺德事,让他们俩无子。真是这样吗?”
姚倩心说,你们一家人终于说到正题了。
苏小舅点头:“这么多年,我见过不少摇卦的,柱子两口子连卦都摇不出来,这还是第二次见到。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神明不想搭理,一定是有因果业债。”
厨房虽然不小,可坐了六个人,将个小方桌团团围住,又只点了一盏小煤油灯,光线有限,整个环境就让人觉得狭窄压抑。
那白富贵好像怕光一样,还将矮凳子往后挪了一下,脸上的阴影越多了,好像到了暗点的地方,能让他觉得更安全一点。
白富贵到底还是说了事情的经过由来。
原来这个事,还真是柱子爷爷辈欠下的因果债。
当年白富贵已经七八岁,都懂事了。
有一天,也就这个时节,春末夏初的时候,他爹喜滋滋的回家了,上身只穿了打底的衫子,外衣脱了下来,抱在怀里。
他原本在外面玩,看到他爹这个样子,以为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不方便让人看见,就用衣服包起来,抱在怀里带回家。
小伙伴有人也看见了,还想跟着他一起回家蹭口吃的,他跑得很快,转身就把别人撇下了。
他觉得自己挺厉害,进了家,到了院子里,就听到爹娘在卧室窗前说话。
他觉得父母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带着好奇心,没进屋里去,只装作在窗户下玩。
衣服里包着的,并不是什么好吃的,而是一个褡裢。
那用几层结实布缝起来的褡裢,就是一个长条状的包袱,出门的时候,斜绑在身前,里面装的都是重要的盘缠。
果然,他就看见,他娘亲手将褡裢的一头拆开缝线,里面倒出来的,全都是袁大头。
他看到爹娘很开心。
他爹白大川还压着声音喊:“咱们老白家终于要翻身了,这是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