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枝叶茂密,树角仅有寥寥两束微光,虞玉靠近,手里的裙带一圈圈地缠绕着齐冷的头。
齐冷垂着漆黑浓密的睫,收敛眼神,目之所及,是虞玉马面裙上簌动的树叶剪影。
头顶有扑棱棱的声音掠过,似山鸟飞回,鼻端萦绕着越来越浓的幽香。
齐冷一时分不清,那香气究竟是原本锦帕上的,还是虞玉身上散来的。
过了一夜
下午,赤日不断向西下沉,参天蔽日的树林里,日光漫射。
虞玉抬手挡了一下从前方斜射过来的光,伸指勾住齐冷腰后的革带,凑上前躲起来。
前方脚步跟着停下。虞玉理直气壮:“光太刺眼了,我躲一躲。”
日头在西,正是二人所行的方向,光线的确刺人眼,齐冷眯眼看着日光渗漏的树林前方,道:“手拿出来。”
虞玉问:“拿出来,还给我躲么?”
齐冷抿唇:“给。”
二人复又前行,虞玉环视着四周,落日西沉,林内暮光灿灿,令人分不清方向。
算起来,他们已在这些树林里走了快两个时辰了。
“这云盘山除了树林以外,就没有别的景致了吗?”虞玉倒是不急着出去,漫声调侃着,不介意再多逛一会儿。
齐冷静默少顷,接茬:“想要什么景致?”
虞玉故意说:“大海。”齐冷不吭声。虞玉笑,她就是喜欢戏弄他。
有风从前方吹来,斑驳在草地上的树影哗然而动,树叶缝隙间渗漏的金辉如春雨洒落。
虞玉仰脸看着,跟着齐冷向前走,倏而风势更盛,头顶繁茂的枝干散开,露出了一片湛蓝的天空。
虞玉微愣,收回目光向前一看,树林开阔,沙滩绵树林开阔,沙滩绵亘,接天的波光映入眸底。
齐冷收住脚步,示意前方。“海。”
天幕流云,飞鸟在水天交接处翱翔,消失在幕帐尽头,波光粼粼的海面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虞玉看呆了。
这是虞玉第一次看见大海。
落日悬在天幕尽头,还不及完全落下,云天被染成由深至浅的金红色,在海面上投映下参差错落的光芒。
海风吹在脸庞上,有湿湿的水腥气。海浪是一波接着一波向岸上冲来的。
每来一次会带来振奋人心的哗声,那声音像是从天而降,不断地冲卷着耳膜。
虞玉提着马面裙,光着脚,兴奋地走在浪花里。
齐冷移开眼,不去看她那双洁白的足,却看见松软的沙滩上,留着她一串又一串的足印。
那足印很小,很深,圆脚趾,细脚跟,脚弓部分缺着一块。
缺的那一块,总是勾人细看,越看越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人心。
齐冷于是又移开眼,背朝大海,望向被海风吹拂的树林。耳后是哗然不绝的海浪的声音。
以及虞玉跑动时衣裙被浪水卷裹的声响,她大概是头一回看海,玩得很恣意。
不知多久以后,虞玉向这边跑来。
齐冷收回目光,看过去。
虞玉的裙琚已半湿,一双沾满泥沙的玉足全无顾忌地踩踏在沙滩上,前方有贝壳,她却根本看都不看。
齐冷呵斥:“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