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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友

作者：谷阳

李明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魏广楠的，从知道楼下有那个修鞋点开始？还是那次自己丢了钱包被这个老实人捡到之后？

李明舔了舔嘴唇，单脚踩在鞋凳上，看面前那个男人把他的皮鞋抱在怀里，费力的用铲刀沿着底边削鞋皮子。

魏广楠全神贯注的对付着那块皮子，深怕一不小心就在那价值不匪的鞋上留下刮痕，他根本就注意到这个颇有身家的老主顾是用怎样一种眼神打量着他。

魏广楠的手绝对称不上漂亮，骨节突出静脉曲张，手掌上长了厚厚的茧，指甲里还有一圈黑乎乎的泥。

其实李明以前的指甲也漂亮不到哪去，里面总有东西，他哥教育过他很多次，就是改不掉。直到有一次在高级餐厅里遭遇同桌客人的鄙视眼神，李明才认真的修剪了很久。

眼前男人的头发随着用力而左右摇摆，紧抿着嘴唇，深长的人中，下凹的眼框，永远挂着大大的眼袋。眼底掩示不住的皱纹，笑起来一点都不知道节约，眼角最起码堆起五层表情纹。绝对谈不上年轻，头发里已经有了白色的发丝。

就这么一个骨架粗犷生活邋遢的男人，就这么一个比他高上几厘米还总是哈着腰的男人，就这么一个别人取笑他“今天又骗了多少钱啊？”的时候只会憨憨的笑说“哪有骗钱。”的男人，就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与可口谈不上的男人，李明，竟然对他有了欲望。

狠狠把手压在裆下，借着大衣的遮挡，把那欲望掐走，在并不温暖的天气，并不适合的人面前，李明竟然犹如□的野猫，一发不可收拾怎样也抑制不住冲动的发情了。

他的鞋钉了前掌钉后掌，已经补到无从下手，便故意将鞋跟踢掉或者在哪里蹭坏，想尽一切办法找一切借口来这个男人的摊前坐坐。

早晨出门时温华华拿眼角挑了他一眼，然后悄声对他哥说“你弟弟又偷拿我们的鞋出去了。”李少山压低声音回应“快别看了，不要让他发现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李明不屑的在心里说“切～”。

哥哥宠溺纵容的嘴脸总是留给恋人，对着他的不是严厉的训斥就是皱着眉一副担心的样子。

家里这对奸夫淫夫他是懒得再看，哥哥却总是留意他的行踪，从侧面盘查。真讨厌，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都不行。

秋去冬来，男人在外面支了个塑料棚子，旁边烤鸡架的还有做盒饭的用大铁桶升了堆火几个人围坐着取暖，李明还是不想放弃任何和男人接触的机会。

男人憨笑着对他说“其实你这么多鞋，也不缺钱，再买一双呗。”

李明说“我念旧，和那些人模狗样的不一样，我舍不得扔。我对东西就像对人一样，我若是对谁好，就会一门心思到底，只对他一个人好。”

魏广楠宽容的露出招牌傻笑“等修好了鞋，我给你送过去。”李明犹豫着留下自己家里的地址。

男人的家他倒是去过的，就住在维修点后面那个普通住宅的三楼。前段时间男人嫌冷，在修鞋点挂了个牌子，上面大大的字“修鞋请上301”，可是没过几天又顶着寒冷下来出摊。李明开玩笑的问他“怎么？是不是在楼上办公扰民了？”男人憨憨的笑，李明知道，戳中他的要害了。

李明觉得魏广楠的笑虽然有点傻，但是他笑的时候最惹人疼，两颊上大大的酒窝深凹着，好像刻下两道划痕般。这样的人戴着套袖一身工作服走在办公楼里不得不惹人侧目。李明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前台小姐拦住，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你找谁？”

男人紧张的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李明的人？”手垂在身体两侧，紧张的握成拳状。

李明还记得魏广楠还给他钱包时，特别认真的问他“你包里都有什么？多少钱？什么证件？身份证啊？号码是多少？”李明笑着一一回答，也任由魏广楠把身份证比在他脸侧做对比，这个男人老实得可爱。

李明刻意留意魏广楠的信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字里行间的情怀，别人嘴里的只言片语。李明知道自己给魏广楠的印象很好，便将这好印象越发泛滥的播散出去，周围小商贩们的评价十分一致“看他穿戴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而魏广楠常挂在嘴边的话就说“我儿子差不多有你这么大了。”

魏广楠今年四十五。在李明老家，四十五岁的人孙子都已经满地跑了，而魏广楠的儿子今年也才二十，比李明小四岁。

魏广楠这么一大把年纪，在最初的一段时间，确实给了李明不小的冲击。知道他老，没想到这么老，强忍着去看他的欲望，找各种事情打发时间，最后又转到那个小鞋摊前。

经常在一起说话，男人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魏广楠的妻子九前年离家出走，始终不提离婚，直到去年才和他办了手续。最开始魏广楠像疯子似的骑车去找老婆，而他老婆就像躲疯子一样东躲西藏，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那女人红杏出墙，唯独魏广楠抓不到真凭实据。魏广楠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拉址大，去年他妈带着美国巧克力和美国钞票，就把儿子迷走了。

留学谁不想啊？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孩子要有个好前程的想法，包括亲生父亲魏广楠。

魏广楠从来不说他儿子嫌家里脏不愿意在家住，周围的小商贩闲扯时告诉李明，魏广楠的儿子总冲魏广楠吼。

李明再看那个老实男人，就会带着同情的眼神。如果他有一个儿子，在屋里站了不到二十分钟，拿着他爸苦巴巴攒来的二万块钱丢下句“我先走了。”然后就去和同学朋友们花天酒地，李明非一巴掌抽死他不可。

魏广楠盼儿子这个假期盼得眼睛都红了，也只敢小声说一句“你怎么总往外跑？不在家呆呢。”

“家里乱七八糟的一股臭鞋股味，脑仁疼。”这是父子间最常有的对话。

知道他的事情越多，李明便控制不住的想要抱魏广楠，梦里无数次把那个老男人压在身下不停的侵犯，给他安慰，看着他在自己手里高潮到失神，想到不能自抑。

李明想得都快□焚身了，还是不敢轻易出手。魏广楠这样的人他太了解了，看着老实可欺，被逼急了是会咬人的。他这事得慢慢来。

李明当然也和魏广楠说自己家里的事，他着三不着两的，对男人编出一套家族苦命史，自己父亲有病，在床上躺了十来年，前年刚刚去世。当年他和他哥出来打工的时候，妹妹正在念书，家累又重，一度逼得他去卖血。他捡过破烂、登过三轮，给人家装过铝塑门窗还刮过大白，真真假假，尤其是伙拼的事讲得血淋淋的像港产黑帮。他爸如果知道他敢这么编派，非揍死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