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微光,齐斯的余光瞥见一个腐烂的头颅,由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着,从对床的边沿垂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生人的视线,那只头颅“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地向齐斯所在的床位滚来。
另一张床铺上同样瘫着腐烂的尸骨,还不停地往下渗漉腥臭的液体;脚后头属于寝室长的床铺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死了,鬼怪或是死尸在白天呈现正常祥和的一面,却会在夜间现出本相。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杀死整所学校的人,还将他们的鬼魂囚禁在这个空间呢?
该不会也是兔神干的吧?
齐斯收敛思绪,从床上坐起,跨过室友横在地上的一条白骨森森的腿,推门而出。
既然屋里屋外都是鬼,那么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不如趁夜间出门探索,多收集一些线索。
门与地面磨擦,出“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场景中格外刺耳,足以吸引在黑夜中伺机而动的存在。
一秒间,一簇惨绿的灯光幽幽地亮起,在楼梯拐角处照出一团灰扑扑的人影。
那人影如同野兽般歪歪扭扭地爬行,度却不慢,几秒间便爬到了齐斯面前。
口中出女宿管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为什么……不睡觉?晚上……为什么……乱跑?”
她皱巴巴的脸烂了一半,上面爬满灰白色的肥胖蛆虫。弯折的右臂露出骨头,折断处点着幽绿色的鬼火,正滴滴答答往下落着尸油。
齐斯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退回到寝室门内,反手拉上门,行云流水地将门反锁。
脚后跟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他低头,看到一只烂得看不出形状的手掌正被他踩在鞋底。
齐斯:“……”
……现在把鞋子扔了还来得及吗?
门外,女宿管显然不打算善罢甘休。她“咣咣”地砸起门来,口中出怒吼:“刚刚是谁?把他交出来,不然你们整个寝室扣分!”
看得出来,这位女士非常敬业,哪怕死了还惦记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齐斯肃然起敬,小心地跨过地上横陈的肢体,撤回自己的床位。
就在刚刚,他听到枕下传来“滋滋”的电磁扰动声,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字节,在鬼怪移动的窸窸窣窣声中不甚明显,但能够辨别。
他将手伸到枕套中摸索,竟然摸出一支冰凉的录音笔,深陷在棉花里,若是不出声响,根本不可能找到。漆黑的长条上,一点白光莹莹亮,标示开关状态。录音笔不知何时自行打开了。
齐斯试着按了下开关,没有反应,录音笔还在自顾自地播放提前录好的内容。
【四……二……九……七……三……六】
不同于白天听到的噪声,这次的录音中有了实质信息,是一个个不辨意义的数字。
口令密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门外,“砰砰”的撞门声越演越烈,锈蚀的门锁很快不堪重负,“啪”地一声断裂。
电光火石间,齐斯翻身下床,缩在床架和衣柜夹角的阴影处。
下一秒,女宿管破门而入,骨节和门刮蹭,出令人牙齿酸的“咯吱”声。
她拖动着脚,一步步往寝室深处走,头不停转动,用目光搜索各处。
距离越来越近,令人不适的腐败恶臭扑面而来,齐斯盯着行至眼前的黑色脚尖,随时准备动命运怀表的效果。
出乎他的意料,女宿管径直越过了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拉开了旁边的衣柜。
衣柜里头自然空无一人。
女宿管出愤怒的质问:“人呢?他去哪儿了?”
相隔一掌距离的齐斯:“……”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录音笔,生出些许猜测。
当下,他抬起手,近乎于作死地敲了两下床架。
金属床架迸溅出两声“叮”的脆响,女宿管猛然回头,目光却从齐斯身上直直掠过,好像他并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至此,齐斯确定了,录音笔有屏蔽鬼怪感知的作用,可以帮助他在夜间行动。
女宿管还在寝室里翻箱倒柜地搜查。齐斯默默将录音笔握在右手,再度走出寝室门。
他沿着走廊一路走向楼梯口,身前的感应灯噼哩啪啦地亮了一路,激起身后女宿管的阵阵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