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幹嘛?」黎清伸了個懶腰,問道。
李縝看他,是因為好久沒有見到黎清睡著後的樣子了,所以不知不覺看得入神了。但他沒說,只是說道:「我得走了。」
黎清睡醒後,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嗯」,又補了一句道:「明天見。」
自從兩人相見以來,黎清一直都是遊刃有餘的,惱怒時不失態,埋怨也不幽怨,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但這句話卻露怯了。李縝並不是明天的太陽一出來就會蒸發的露珠,雖然現已重逢,心結也在一點點結開,但黎清還是有點怕了他,怕他一聲不吭就要跑掉。
李縝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地承諾道:「明天見。」
太陽仿佛被海平線一口一口吃掉似的,越來越小了,萬丈的光芒也全被收於海水之下,海水泛著粼粼的光,映得李縝的眼睛也愈發的亮。
李縝的手扶著沙發的扶手,探身過去。
他們自有唇齒相依的默契在,黎清微微偏頭,角度曖昧,嘴唇微張,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即將嘆息一聲。李縝自下而上迎上去,他們趕在太陽完全消失之前接了個吻。
黎清一點點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唇分時喘得厲害,眼裡滿是瀲灩的水光。
「明天見。」李縝重複道。
明天想不見都不行,因為是辛星星的個人婚禮。
她沒請多少賓客,家裡人是不會請的,從左衡去世之後她傷心欲絕那會兒,她家裡人就說她是瘋了,如今舉行個人婚禮,在他們看來,那是瘋得很透徹了。請來的都是黎清認識的人,同事裡面就只請了Rita,她也認識左衡的。
為了充點人頭,董亦陵和他的小弟小妹們也都算是座上賓了。
但小李不是,小李是辛星星欽點的,婚禮當天不用幹活的,好好陪在黎清身邊參加婚禮就行了。
李縝和Rita見面的場景可以稱得上是尷尬,李縝單方面的,畢竟Rita看他就像沒看見一樣。李縝討好地挑了甜點台上第二漂亮的小蛋糕遞給她——第一漂亮的自然是留給黎清了。
Rita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掃了他好幾眼,託了托眼鏡,說道:「你誰?」李縝就差沒原地跪下了,淚眼汪汪地說道:「姐,對不起,我錯了。」
Rita說的話和冰錐子似的:「你知不知道大家收拾你的爛攤子加班了多少天?啊?說走就走。你走了之後我們天天加班有多慘你知道嗎?」
其實主要是因為李縝走了之後,黎清天天魂不守舍的,鍾情於加班,他們也只能變相陪領導加班。
「我、我請大家吃飯。」李縝說道,「五頓!」
Rita點點頭,鎮靜地把小蛋糕吃了。
黎清路過,把李縝拎走,拉到角落裡,問道:「你怎麼穿成這樣?」
李縝穿得很正式,非常正式,里外三層的西裝,打了黑色的細領帶,頭髮還認真整理了,碎發都往後固定住,清爽地露出額頭。但問題是,所有人都穿得很休閒,他穿成這樣顯得很傻,而且很熱,黎清都看見他脖子上的汗了。
「誰讓你這麼穿的?」黎清說。
「老闆說的啊!」李縝說,「我還特意租的,五百一天呢!」
黎清一回頭,見董亦陵穿著T恤在後面喝香檳,見黎清看過來,還開朗地朝他揮手。
「傻不死你。」黎清嘟噥道。
黎清看了看時間,拽著李縝的領帶把他拽到外頭去。
說實話,李縝這一身雖然今天穿不合適,但卻是賞心悅目的。他盤靚條順,相貌英俊,寬肩能將西裝撐起來,脫掉西裝外套之後,西裝又將腰勒得很細,人模人樣的,整個沙灘找不到一個比他精神的小伙子。
黎清心不在焉地指揮他把西裝馬甲脫下來,襯衫領帶解掉,扣子解開一顆,袖子也挽起來,這樣看起來就休閒多了。李縝還在那兒寬麵條淚:「我花五百租的。」
黎清想了想,說道:「要不買下來吧,我給錢,當我送你了。」
「買來幹嘛?」李縝說。
「床上穿,好看。」黎清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李縝鬧了個大紅臉,直到婚禮開始的時候都還渾身不自在,不停地瞄旁邊的黎清,黎清輕咳兩聲,嚴肅說道:「認真點好嗎。」
辛星星穿著裙子,站到了鮮花簇擁的花台上。
她和左衡都不信教,在教堂舉行婚禮純粹是她喜歡而已,也沒有請牧師,請來的是董亦陵工作室一條龍包攬的婚禮主持人。主持人很有職業素養,面對這個別開生面的婚禮,一點兒都沒卡殼,把氣氛搞得熱熱鬧鬧的。
黎清沒當花童送婚戒,這個重任交給了sunday。
sunday脖子上戴著李縝給它準備的黑色領結,和它的黑白花色特別配。
它今天顯得特別穩重,李縝一放開手,它就沿著灑滿花瓣的地毯小碎步跑過去,把帶著一點兒口水的戒指盒交到辛星星手裡,辛星星把事先拿好的凍干塞它嘴裡,它又屁顛屁顛地跑回李縝旁邊,乖乖坐下觀禮。
一般的婚禮里,應該在郎娘聽完誓詞,說完我願意之後,交換戒指。
但很明顯,今天是不一般的婚禮。
辛星星把主持人的麥克風一把拿過來,自顧自地說道:「我在此鄭重宣誓,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裕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我都會像你深深愛我一樣,愛自己,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