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意的呼吸变得粗重,饶是穿越过来已经很?久了?,她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事情。
杀人,似乎变得特别容易,且毫无道理。
“小心!”卫凉嘶哑的喊声将?她惊醒,她迅速回?神,提剑挡住挥来的大刀。另一只?手迅速掐诀,一招毫无花哨的法力输出,莽是莽了?点,但胜在速度够快。
她堪堪将?那人打退,也终于有?了?机会去打量祠堂内的情形。
卫凉气喘吁吁地半跪在雪地里,纯白的衣衫上全?是血,他的身后似乎是昏迷不醒的提督夫人。地上死了?一堆的婢女、护卫,幸存者寥寥无几,而明面?上提刀的有?四个人。
一个是向隋意挥刀的壮汉,炼气期水准。两个是戴着斗笠的黑衣男人,还有?一个,是披头散发、眼?睛发红、状若疯癫的大公子。
大公子走火入魔,终于决定要杀了?全?家来证道了??
隋意飞快地提出猜想,又飞快地否定,因为那两个黑衣男的站位,明显在防着大公子。另一个壮汉负责杀人,而卫凉……他身残志坚地拿着火器,能护住身后的提督夫人都已经不得了?了?。
“主人有?令,格杀勿论。”其中一个黑衣男发话了?,另一个黑衣男立刻行动。
隋意也不管他们要杀谁,径自闪现?在卫凉身前。千钧一发之际,她撑开结界护住了?卫凉和其余的人,也挡住了?黑衣男的攻击。
“到底怎么回?事?”隋意快速发问?。
卫凉扯出一抹苦笑,想说话,张开嘴却都是血水。倒是廊下的大公子开口了?,他看着隋意撑开结界,眼?睛里流下血泪,而后突然发笑。
那笑声悲凉又渗人,“为什么?”
他复又看向那个黑衣人,提起手中剑,用剑指着他,一步步逼近,“他可以放弃我,可以杀我,他是父、我是子,我虽不甘,但不是不能接受。可为何……为何要让我背负弑母的罪名?她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
“无情道……哈哈哈哈好一个无情道,难道他当年送我去修行,便已经算好了?一切么?!”
话音落下,隋意的猜测成真。
提督府仙长斗法的事情,背后推波助澜的不止一个。除了?万宝珠,还有?提督本?人。
为何偏偏是今晚,两位仙长都不在府中?防御法阵内外颠倒?
提督给大公子找的师父,归根结底,是提督的人脉,是他的人。他故意推动仙长斗法的事情,吸引大众目光,将?“无情道”与“有?情道”的争端摆上明面?。而他的府中,恰恰有?一个修了?无情道的儿子。
这个儿子走火入魔,将?家人残忍杀害。人死如灯灭,一场风雪掩盖所有?的罪孽,《真假公子传奇》自此谢幕。
世人会批判大公子之恶,会批判提督教?子无方,但他也只?是教?子无方罢了?。他还是一个一夜之间失去妻子、失去所有?儿子的可怜人,不是吗?
他只?需稍稍表露出悲痛,便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父亲,一位完美的受害者。
没有?了?儿子之后,皇帝对他的忌惮也会稍稍减轻。而他之所以要在今夜秘密归来,原因只?有?一个——他要来扫尾。
计划成功的前提是,没有?任何一个活口能从提督府里走出去,且风雪一定要掩盖所有?的秘密。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手掌大权、洮漉浦和平安府的实际掌控者,提督本?人。
“我不懂。”
“何至于此……究竟何至于此?!”
大公子还记得年幼时,父亲带他上战船,一声令下,战船扬帆起航的画面?。他也体验火器齐鸣为他庆生的震撼,那响声震耳欲聋。
他一直以为,父亲是爱他的,对他寄予厚望,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一开始,好像只?是二?弟在京中自爆了?身份,一件家丑而已,为何会导致这样的结局?大公子学了?那么多年的文韬武略,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大公子何必多问??”黑衣男声音粗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如何能活?”
“放屁。”隋意没忍住骂人,“杀人便是杀人,贪恋权势便是贪恋权势,整什么君臣父子的?你那肮脏的遮羞布还不如一块屁帘!瘪犊子、龟孙子,没良心的屎壳郎蛋子,杀人便杀人,你们连只?狗都不放过,本?仙子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寡廉鲜耻之徒!”
提督府之夜(下)
隋意的骂声,振聋发聩。
别说大公子和卫凉齐刷刷盯着她,便?是地上昏迷的提督夫人都有醒过来的迹象。其中一个黑衣人恼羞成怒,欲要辩驳,却被同伴喝止。
“别跟她废话,杀!”
可恶,竟不上套。
隋意独木难支。她飞快扫了眼还剩下的侍从和婢女,一共五人,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剩的人越多对她越不利。普通人哪里有跟修士拼命的实?力?她只救卫凉一个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但这么?多人……
若她走了,他们必死无疑。
为了护住他们,隋意只能被动防御。而那厢,大公子忽然陷入了静默,他赤脚站在风雪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无人可以窥见他的内心。黑衣人没有对他动手,大约是要确保他最后一个死,这才符合凶手的定义。
“砰!”一声枪响。
卫凉开火了,但他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大公子。那子弹擦着大公子的衣裳过去,伴随着的是卫凉的断喝,“别想了,你想死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