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独月抬眼审视着这个在她“乘风破浪”的半道上就把她劫走的少女。
少女并不回答,只执拗地坚持着引路的手势:“让我带您转转吧。”
“……”
对峙半晌,大小姐终是无所谓地一笑。
“行啊,转转就转转。”
内城与外城不同,处处奢华而疯狂。
随处可见如野兽般交配的人群,亦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前面街口有排着队拥堵的人群,围着一个煮着浓汤的篝火,谌独月还只道是如外城一般众人在分食物,可从人头攒动的缝隙一瞥,汤锅里露出的竟是一截已经煮的白的小孩儿的手臂……
大小姐眼前黑,几欲栽倒,连退数步,忽然一只手攀上她的小腿,她脸色霎时惨白,脖子僵硬地往后缓缓转动……
身后是个高大的壮汉撕扯着跪在地上女人的头,在大庭广众下宣泄着……女人不知道还有没有神智,只是颤巍巍地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任何东西……
那令人作呕的冲力传了一分到大小姐的身上,壮汉得意地舔舔嘴唇,冲着谌独月挑衅一笑。
以谌家高贵的修养……还能维持个屁的修养!
大小姐眼神极暗,眉心却亮起微光……
可还不待她作,抓住她小腿的女人猛然用力,腰身反躬弹起,一把削掉了还在她身上攀登极乐高峰的壮汉的脑袋,血柱从无头身体里冲了出来,像一场雨般将呆愣原地的大小姐淋个湿透……刚才围观助威,哄抢肉汤的人们顿时失去理智,疯般地冲了过来,大张着嘴去接食那喷溅的血流……
“您好些了吗?”
黑纱少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杯水,递给谌独月。
“很不好!”大小姐坐在城头上,苍白的脸色暴露了她内心的余悸,“不对!是你们不好!杀戮之都这个鬼地方都不好!”
“嗯……有很多刚进来的人都想摧毁这里。”黑纱少女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总是会劝解或者威胁他们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遵守这里的规则。”
“你不用劝我……”
“我劝不了您,您和他们不一样……不,您和我们不一样。您只要想,就可以轻易摧毁这里,摧毁我……”
黑纱少女摇摇头,缓缓取下面纱。
谌独月这才看清了,她脸上的那道伤痕并不是外力所伤,更像是生而就有的烙印,看那形状好像是半个蝙蝠的骨架……
“我是兽人,在武魂觉醒的时候身体生了异变。”黑纱少女说着抖动一下肩膀,嶙峋的骨刺破开她的衣服,张开成一对蝠翼,“这种异变虽然少见,但总是存在的,更何况你们外面有很多人……不,他们是禽兽!禽兽喜欢驾驭禽兽,当然了,他们喜欢的是猫女兔女金丝雀,而我,是就算当奴隶也没人喜欢没人要的恶魔。”
“武魂殿早在十多年前就颁布法令禁止迫害兽人,禁止买卖奴隶了!”谌独月心里忽然起了些无名火。
“呵,您以为,武魂殿的法令有多少用呢?”
“当然有用!”
黑纱少女难得笑的有些轻蔑:“武魂殿要真的这么厉害,您觉得,他们为什么不来剿灭杀戮之都呢?”
谌独月微微一愣,别的人就算了,比比东显然是知道杀戮之都存在的,她甚至还自己进来体验过……可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纵容这里的一切?!
“抱歉,我并非是轻视您,轻视武魂殿。来到杀戮之都的人,都是不再期待天降正义的人,我们只信自己。”
黑纱少女双手交握胸前,如祈祷般垂眸,虔诚地颂念。
“如果因为恻隐慈悲而软弱无能,那就以武力护法,以血卫道,屠尽万恶者,谓之修罗也。”
“世人都说杀戮之都是罪人的庇护所,罪恶的乐园,可事实上,这里恰恰是罪人的牢狱,罪恶的审判之所。修罗贵为执法神,可执法神,才是世间罪孽最深重的神,而能拿起那把审判之剑的人,自身必先承受最深重的罪孽。”
“杀戮之都的真正内核,是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啊。”
“您不是我们在等的人,我不求您能完全理解,但是杀戮之都的存在有他非凡的意义,不止是作为修罗神的传承之地,更是我这样的人的……家。”
“那你们在等的人,会是小狐狸吗?”大小姐沉思片刻。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黑纱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杀戮之都存在已近千年,共出过八位通过地狱之路的杀神,每一位都是,每一位又都不是。”
她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本本,检索一番,“现在还有一位九五二七号唐三先生,差不多是和您一起进来的,短短半月时间他已经十连胜了,极有望追上地狱使者。”
“我记得……你们的规则是百胜吧?”谌独月摸了摸下巴,揣摩了一番,“谁快谁赢?”
“快,且活着。”
“我若要帮她呢?”
“呵,您动摇的是杀戮之都的根基,您若出手,所有人就都出局了。”黑纱少女笑了笑,“杀戮之都可以再等千年,但您的朋友们可等不了。”
“哦,懂了。”大小姐歪了歪头,“我们也一起这么多天了,你叫什么名字?。”
“……啥?”黑纱少女错愕地一愣,迷茫地皱眉,“我不知道。”
“那叫Lyska好了,那你替我去帮小狐狸总可以吧。”
“啥?”
“我前助理工作名就叫这个。”大小姐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脸,“谁说你没人喜欢没人要啊,这些天你跟在我身边转悠我觉得还行……别跟着那个不行的王了。我可以答应你,暂且遵守你这的规则,同样的,我希望你能重新理解武魂殿……杀戮之都的规则,也终会由她来制定!”
“由谁?”Lyska一时没能理解。
“唯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