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一想,他倒是有心弥补永璂,可身为皇帝,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时候,这若是对永璂太过宠爱了,难保就有人会想歪了。
再者在自己这些儿子们当中,永璂的出身是最高的一个,若再加上这无以复加的圣宠,只怕于他不利。
乾隆一想到此节,也是打消了一些念头,索性就告诉那拉氏,让她看着再给永璂收拾一下屋子,有什么该添的减的,她都看着办。
那拉氏得了圣旨,便携了容嬷嬷,主仆二人去侧殿中看了看,这么一看,她是当家主事的正宫皇后,这一眼,自然就看出了好几处不合规制的地方……
永璂得了圣宠,那拉氏自然是高兴的,可她也明白,在这后宫之中,太多的圣宠,对于年纪尚小的永璂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儿,要知道,当日皇上还不是一样把那高氏宠到了手心儿里,表面上看,她是荣宠无限,风头一时无两。
可暗地里,这后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诅咒她早死早超生……
那拉氏一想到这里,禁不住就打了个寒噤,忙命容嬷嬷叫了人进来,把那明显逾制了的陈设都先收起来,只留下一件儿青花白玉兽耳吉利瓶,并另外两样不显眼的东西方才作罢。
至于那棱角尖锐上包着的羊绒毡子什么的,那拉氏看在眼中,心里也是一暖,知道皇上这是真心为她的永璂着想,再加上她自己也担心日后万一有个什么看不到的,永璂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再说了,有皇上这个阿玛,还有自己这个皇后额娘护着,她还不信护不了永璂这一世的周全!
所以那拉氏就没命人把这羊绒毡子给收拾起来,只是在乾隆下了朝,跑到永寿宫来看儿子的时
候,略显忧郁的把自己的担心给说了。
乾隆听完,思忖了一番方道:“珊图玲阿,你说的是,倒是朕的疏忽了。”乾隆说完,就想起刚才在慈宁宫时,皇额娘跟他说的话来:“皇帝,哀家知道你喜欢永璂,只是他如今还小,再者,你也得……”太后的话说的委婉,但乾隆已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说起来,虽然他笃定如今后宫之中,暂时还没人敢对永璂做什么,可这往后呢?
太后的话提醒了他,乾隆也想起来,这前头的几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里面,难保就有人不会有些什么想法……
乾隆想到这儿,立时就有些后悔,可这事情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是没用,乾隆一面想,一面和那拉氏随意聊了几句,又去看了看永璂,就匆匆回了养心殿。
数日后,乾隆就下旨,把舒妃的十阿哥定名为永玥,嘉妃的十一阿哥定名为永瑆,又知会内务府,让他们把十阿哥和十一阿哥的住处翻新一下……这样一来,原本抱着儿子,暗地里眼红着皇后的儿子洗三那天就取了名字的舒妃、嘉妃俩个心里面儿平衡了不少。
再加上皇上每隔几日还是要到她们宫里来看看孩子,所以这满宫里的人,还真就把乾隆做出的这么一副慈父模样儿当了真,这做阿玛的偏疼小儿子,这可是再正常不过,没看见皇上对十阿哥、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那个心疼劲儿么?
乾隆收到粘杆处送来的消息后,是松了口气,有了永玥和永瑆两个,朕再怎么偏宠永璂,这下都不会有人再觉得什么异样了。
想到这儿,憋了很久没有好好抱一抱宝贝儿子的乾隆立刻飞奔到了永寿宫中,这时那拉氏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纯贵妃和嘉妃、舒妃三个早就把宫务给还了回来。
所以她这会子正忙着,乾隆在正殿里略坐了一会儿,就忙跑到了侧殿中去看永璂了。
七坐八爬九说话,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底快交十二月了,这屋子里早就烧上了地龙,乾隆一进去,就看见那铺了红花白地羊绒毡的暖炕上,保姆把数个软枕围成了一圈儿,永璂就坐在这圈子里面,小手扒着那软枕,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盯着左边儿的几案。
乾隆一见儿子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左边儿,登时就乐了,他几步走过去,抱起儿子,先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咦?那不是前几日朕才命人放到那边儿去的青花白地双耳宝月瓶么?难道永璂不喜欢?
乾隆纳闷了,永璂这孩子,还真是有些奇怪,从小儿就乖巧的不行,像那永玥、永瑆,这兄弟俩个,听说一生下来就是哇哇大哭,半个多时辰才止住呢。
可永璂呢?
从小就不哭不闹,顶多是想吃什么了,咿唔一句,想做什么了,哼哼一声而已……就因为他这么乖,所以从他到太后,没有不爱的,太后那边儿还好,时常赏赐一些小玩意儿过来。
到了他这儿,也许是因为前世的愧疚吧,乾隆是恨不能把好东西全往永璂这儿塞,比如那宝月瓶吧,就是上次他过来看见永璂瞪着之前自己命人拿过来的那青花白玉兽耳吉利瓶,看上去似是很不喜欢的样子,所以他才命人换了的。
如今……看样子永璂也不喜欢这个宝月瓶啊,既然如此,那就让人换了吧,再换一个什么来好呢?
是汉白玉的仙人插屏呢?还是宜兴的五彩葫芦呢?乾隆抱着永璂想了一阵,是头大不已,罢了罢了,既然不知道选哪样,那不如两件都放过来。
横竖这插屏和葫芦又不是什么大物件儿,一念至此,乾隆立时就叫吴书来:“把这瓶子换下去,再把那汉白玉仙人插屏和宜兴五彩葫芦拿过来。”
“嗻。”
那边儿吴书来领命带了人把东西搬了出去,这边儿乾隆是笑眯眯的逗弄着自家儿子:“永璂啊,那瓶子不好看,咱们换一个好看的来……那五彩葫芦……”乾隆是笃定自家小孩儿肯定会喜欢颜色鲜艳,且样子又极有趣儿的葫芦的,他对着永璂,说的是口沫横飞,他压根就没注意到永璂眼中飞快闪过的一抹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