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被安排在了盘龙殿的侧殿的书房内等候,他默默看着房中的掐丝珐琅盘龙螭耳熏香炉,鼻间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小时他被李庶妃故意苛待时,三皇孙就随着太子在盘龙殿内和皇帝享受天伦之乐,待的时间长了,身上便也有这样的一种香气。
他伸手微微扇走了些香味,他并不喜欢。倒不如泰安送来的书信里夹杂的花木香气。一个弃他不顾,一个却救他于生死。
皇帝让张德寿等人守在殿外,自己进了书房,看到了这个被自己忽视多年,却依旧翻盘的嫡长孙,也不禁暗探一声,果真是命也。
“参见皇祖父。”秦烨起身行礼,俊美的面上少有的神情冷峻严肃。
“起吧,如今没有外人,不必多礼。”皇帝摆了摆手,问道“究竟是有何事”
“孙儿得见一位故人,他送来一本册子,关系重大,还请皇祖父细看。”秦烨将那薄薄的册子送到皇帝的桌前,退了几步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皇帝拿起桌上的册子,右手不自觉地颤抖几下,随即改用左手。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也难逃过秦烨精明的眸子。
昔日敢杀兄上位的皇帝到底老了。
皇帝仅翻开第一页,还未曾看到那书信上的内容,只瞧到书信下方的一处红印。那印泥是上好的成品,过了数年,依旧色泽如新,清清楚楚地印着“太子玮印”
玮,有珍奇贵重之意。
当年他的元后拼了命为他生下了嫡长子,稳定朝堂的局势,可元后却累得缠绵病榻。他爱屋及乌,对这个孩子百般疼爱,不足一岁,就将其立为太子,亲自将他带大,将自己得来的江山传给他。为了表示自己对太子的珍爱,他为其选了玮字为名,特地让人制了太子印。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这样的形式见到太子之名。
“咳咳”皇帝目光飞快掠过剩下的几张书信,脑海里又闪现出方才太虚道长所言,又是粗粗咳嗽几声,嗓子里哽着喘着粗气,眼底里一片血红,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喉咙里似乎有一股股的血腥气上涌,他忙用帕子堵住。
秦烨手顿了顿,上前替他顺了顺气,“该罚则罚,该赏则赏,依法而办就是。如此动怒,您小心伤身。”
皇帝颤抖着手,握了握拳,又松开,眸光闪烁,仿佛是秦烨的错觉般,他的面上掠过几些愧色。
是在愧疚冤枉了宋氏满门是在愧疚那些枉死的将士
秦烨隐在光影下的半张侧脸略带着些嘲讽笑意。
“那个故人现身在何处”皇帝有些迟疑地问“可还好”
秦烨垂“尚在京城,还好,只是比不得当年。”
皇帝将几封书信牢牢捏在手心里,哑着嗓子道“那就请他进宫一趟。顺便,让张德寿传话给东宫,让那个逆子滚过来见朕”
秦烨应了声,转身准备出门,皇帝的目光幽幽定在了信上,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老糊涂了。”
张德寿再进东宫,已经隔了二十多天。太子被夺了权,最看不上的长子却转而在朝堂上大放光彩,为人颓废不少,整日里要不宅在书房,要不便是与李庶妃逛园子。
张德寿也心下嘀咕,这李庶妃生得是美,可也比不得有魏氏明珠之称的先太子妃,论家世更是不行,一家子还拖后腿,这太子爷却真是对她上心,宠了近二十年。到了如今被李家牵连成这样,照样还是放不下。
“你来为何事”太子淡淡地问道,暗中握了握李庶妃的手,忍不住心怀期望。或许父皇还是疼爱自己的呢。太子无权,还算什么太子
张德寿笑了笑“圣意奴才怎么敢打听,太子殿下,圣上是叫您去一趟盘龙殿,您还是快些去吧,免得皇上等着急了。”
太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又是一阵憷,他又想了想,自己如今还有什么呢只空有一个太子的头衔,太孙刚立,不会这么快就废太子的。父皇就算是为了扶持秦烨打压自己,废了太子,只会让秦烨太孙之位不稳。
这般自嘲的一想,反而生出一些胆量来,嘱咐李庶妃几句,便随着张德寿去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