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杨将她丢到一边,瘸着腿去看沈星河,沈星河也昏迷不醒。他急得嚷起来:“快来人啊!少卿大人不行啦!”
常镛方才去了一趟长公主府,找沈书允兴师问罪。常镛早年教导沈星河箭术,在长公主府只住过两年,威名却常在,门房家将根本不敢拦他。
他虽只是个退役将军,却不会顾及身份之差,管他沈书允是什么驸马、什么尚书!
常镛像他当年直破敌营一般闯进书房,将沈书允堵在里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大胜而归。
回到大理寺,刚走到那间退室门口,就听到季杨叫嚷了这么一嗓子。
常镛魂飞天外,冲进退室。季杨看到他如遇救星,指着地上的方小杞,带着哭腔道:“老爷子,方小杞给少卿大人下毒!”
其他差役听到动静也闻声而来,小小的退室挤作一团,地上昏着的方小杞被忙乱的众人踩了数遍……
方小杞不知自己昏了多久,苏醒时,睁眼看到熟悉的场景:昏暗的光线,空空的四壁,一道道的木栅栏。
她故地重游二进宫,又被关进了那间牢室!
方小杞一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感觉不仅脖根疼,浑身都在疼,像被马蹄踏过似的。缓缓坐起来低头一看,身上果然布满了鞋印!
呆呆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才猛地记起被季杨打晕前发生的事——沈星河不知为何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她扑到栅栏上,看到不远处有狱卒,呼喊道:“官差大哥,沈大人怎么样了?”
只招来狱卒凶巴巴的喝斥,没有人回答她。她倚着墙坐在地上,心中担忧万分,想不明白沈星河到底怎么了。
角落忽传来吱吱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见墙角鼠洞中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老鼠脑袋,它的脖子上像戴项圈似地套着一个破旧的绳编手环!
“我的手环!”
她猛地扑了上去,老鼠脑袋嗖地缩了回去。她用力拍着墙,叫道:“鼠兄弟,鼠兄弟,这个手环对我很重要,你把它还我,你若喜欢,我送你一个新的,把旧的还我!”
身后忽传来话声:“什么手环?”
她猛地转身,看到沈星河站在牢栅外。她欣喜万分:“大人,您还活着啊!”
沈星河:“……”
方小杞隔着栅栏上下打量他,见他唇上毫无血色,问道:“大人,您是不是生病了?”
沈星河神情复杂:“我只是略感风寒有些发热,短暂昏睡了一会儿,季杨误会是你在鱼羹里下毒……”
方小杞惊了:“您发着热跑过来干嘛?”
沈星河无奈地看她一眼,打开了牢门:“我怕别人过来,不当心碰到你,再激得你犯病。季杨不敢进来见你,在外边等着跟你赔罪呢。”
方小杞随他走出监牢。外面天已黑了,季杨站在外面,头都不好意思抬,对着她深深一揖,紧张之下豁嘴漏风更厉害:“方姑娘,对伏住!”抬起头时,露出乌青的眼圈。
方小杞这才记起自己也打了季杨,赶忙拜了回去:“不敢不敢,都怪我不好!”
沈星河不悦道:“能怪你什么?都是季杨做事太冒失!”
季杨都快哭了。
秋季里夜风凉,方小杞催着沈星河回屋,他却不知为何磨磨蹭蹭。方小杞怕他再冻着,又催不动他。
为了让他快些回去,她牙一咬,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小笛子:“大人不是喜欢这笛子吗……”
沈星河一愣。她这是拿他当小孩子,用东西哄他吗?
他绷着脸像是有点不高兴,手上动作却不含糊,未等她说完就把笛子接了过去。
方小杞赶忙补完后面的话:“……我已跟帮主说了,让他做一支一样的,等他做好了,新的给您,这支您再还我。”
原来不是赠予,只是借给他?沈星河的脸沉了下来,转身拿脊背对着她,冷冷道:“季杨,送客。”
方小杞莫名其妙就被请了出去。
小公主失踪
季杨按沈星河的吩咐,亲自驾着马车把方小杞送回昌乐街飞燕帮的大本营。
曾风正站在那座废旧院子门口翘首以盼,见一辆车驾威严的马车驶来,以为是官府办事的马车,赶忙退到一边避让。马车却在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竟是方小杞!
方小杞回身对着季杨拱手:“辛苦季班头!”
季杨却没有立刻走,把一个鼓鼓的荷包往她手里一塞。方小杞拿着荷包,只觉沉得坠手:“这是什么?”
季杨道:“这是我们少卿大人给你的,说是事先说好的,你陪他用饭,给你加的钱!”
“啊?!怎么这么多?”方小杞惊呆了。
飞燕跑一次腿送一次餐,按路程远近,左右不过几文大子儿。这一荷包少说得有几百文!陪沈星河用饭时,他是答应加钱,但没想到加这么多啊!
她还想说什么,季杨已经一抖缰绳,赶着车走了。
方小杞捧着荷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把荷包拿了过去。
方小杞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曾风。
曾风掂了掂荷包,激动得眼含老泪:“你跑一趟大理寺就赚了这么多钱?老天啊,咱们小杞出息了!”
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荷包系绳往里看了一眼,惊得眼睛都直了。荷包里装的不是铜钱,竟是满满一袋小银锭!
方小杞明白了。沈星河之前顾虑直接给她赏钱会“折辱”她,便换了一个名目给她。他可真是个大聪明!他却不知道,这钱一旦落入曾风手中,十成要被剥去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