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枕安迫不及待掀了马车竹帘,步态轻盈跃下马车,一眼便望见高阶之上的父亲,他大步奔行过去,北境王由人搀扶着同时下阶相迎。
“父王,儿归来了!”崔枕安跪在北境王面前。父子相见,自是感涕,崔枕安本就是北境王的老来子,多年未见,北境王照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
尽管欢喜,可身为藩王不得不在百姓面前保持威仪,可掩不住唇抖,他终是颤着手将崔枕安扶起。
北境王身量不低,彼时崔枕安离家时便与他身量相差不离,而今几年过去,足比他高出快一头,二人面对面离得相近,北境王也需仰头看他。
粗略打量崔枕安,见他虽看起来风仆却很是健朗,忙点头连道:“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声线打颤,眼有温热。
“吾儿归来,本王已命人去准备宴席,今日咱们王府上下把盏痛饮!”
话落,北境王喜的仰天宽笑,随而扶了崔枕安的腕子步入王府高阶之上。
相迎的人群之中,亦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入了王府第一件事,崔枕安便是沐浴梳洗,换下一身旧袍,着一身华裳。
松散的长发高挽,以玉冠冠之,着一身锦云织紫的玄青色宽袍,脚踏如意镂银软靴,漫身复毕,松然贵气加身,世子无双。
这般华贵轩昂的世子归来,惹得王府众人不禁亮目,谁能想到这谪仙似的人,前不久还是在京城受尽蹉跎的质子呢?
洗去尘华,一切应毕,崔枕安来到王府正殿之中给北境王跪拜请安。
随而随着北境王一起,来到府内祠堂之中给他早逝的生母北境王妃上了一柱香,以慰其在天之灵。
父子二人一别数年,乍一交谈略显生涩,崔枕安自拜行的蒲团上才一站起,才听北境王道:“吾儿在京城受苦了,听说半年前你曾身受重伤,可有此事?”
昔日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崔枕安伤得不轻,彼时北境王身子孱弱,得了这个消息也跟着卧床多日,好在后来又说他已无性命之忧。
事既已毕,说出来也无妨,崔枕安直言道:“确有此事。”
“本王还听说,吾儿在京城已经娶妻?”
提到娶妻一事,总能让崔枕安万分不自在,他迟疑片刻,终开口承认,“是娶了妻子,不过那妻子是为我冲喜的,她是朝廷的人。我既已经归来,那从前的一切皆不作数。”
闻此,北境王倒也未多语旁他,只略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既已回来,首要的就是给你择一位品貌端正家世又相当的世子妃,早些开枝散叶才是。”
这些年崔枕安孤身在外,北境王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安危,他膝下子嗣单薄,若崔枕安稍有差池,则北境来日不保。而今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最急的,便是给崔枕安定下一门亲事。
于成亲一事上崔枕安兴趣不大,初归王府他也不愿当面反驳父亲,于此事未应,只含糊着道:“归来路上,我听行舟讲,这两年北境之中有些人不大安分。”
是谁自不用讲,自是那些觊觎北境王权势的堂兄弟们。
提到此,北境王面色凝重,他在位时以仁德行治,这些人趁他年老不大安分,阳奉阴违的事做了不少,北境面上富庶,实则暗处权争互斗之事数之不尽。
崔枕安早就料定了主意,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先平了北境的内斗,再挥军南下,朝廷欠他的,他势必一一取回!
两父子在祠堂聊了许久,后还是北境王念他一路奔波过于劳累才最终放他先回殿中歇息,宴时再归。
待崔枕安出了祠堂的门,只见方柳忙从一旁迎上,小声道:“世子,仇杨从京城来了密信。”
仇杨亦是当年暗中随着崔枕安上京的心腹,而今仍留在京城化身暗哨。
“京城如何了?”崔枕安边朝寝殿行去边问道。
“仇杨说朝廷将驻守在陈关的将领武之贤诏回了京中,且颁发诏令,说盐税又涨了几乎一倍。”
崔枕安默然,这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他目视前方,随口又问:“还有呢?”
方柳行在他肩后,抬眼瞥了他的神色,“就这些,旁的再没了。”
崔枕安面色冷然,目珠微顿,未再言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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