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摇头,不听话,怎么说也不肯去医院,赵乾朗问为什么。
“想跟你待在一起。”宋景说。
“你解开链子,我陪你去。”赵乾朗说。
宋景没说话,抿着唇,赵乾朗明白他表情的意思,他怕自己跑了。
气氛有点冷却,宋景呼吸短浅,眼睫毛乱眨,显然担心赵乾朗又生气,赵乾朗的确有些怒意,不满于都这时候了宋景竟还想着这些,然而桌子上的食物还没撤下去,冷了也散着诱人的香气,宋景一脸苍白地坐在床上,那副看他眼色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胸腔里的火闷闷地熄了。
他见识过宋景的执拗,知道争执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让气氛愈僵。
他折回头,重新拿一套宽松的睡衣,宋景抬眼望着他,重复道:“我不去的。”
“知道。”赵乾朗弯腰,帮他把衬衫的扣子解开,“倔驴。”
“换一套舒服点的。”赵乾朗说,“你最好祈祷别感染,否则没商量。”
宋景乖乖点点头,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穿衣服。
“桌上的肉……”
赵乾朗横了他一眼。宋景噤声了。
前些天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捧着哄着的大爷,现在他打温水,用毛巾替宋景擦了身上的汗和灰尘,收拾残羹剩饭,拖着链子举起餐桌,放到卧室外面。
他链子长度不够到厨房,于是只放在客厅,他低头,看着那桌的肉制品,眼神变幻不定,他觉得那些肉十分碍眼,想扔,可一想到这是宋景割下来的肉,又下不去手,但他也不会吃,一时没了办法,最后撒手不管。
回到卧室,看见宋景靠坐在床上巴巴地伸长脖子望着门口,殷切得好像望夫石,他的火气消去大半,只余满腔复杂。
他走过去,宋景仰头,像是想要让他抱,但又不敢说,他叹口气,坐下来,掀开被子,他一动作宋景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立即伸手揽住他的背,窝在他怀里。
卧室安静下来,他们静静相拥,一时没人说话。
赵乾朗的大掌捋过他脊骨凸起的背,很有分量地啧了一声:“瘦成这样,还敢割肉,他妈的疯子。”
“神经病。”
“受虐狂。”
“你去看看脑子吧宋景。”
“这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宋景让他骂,很温顺。
“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让你的伤好起来。”
赵乾朗咬牙:“妈的,我说什么你都信,我不需要吃人伤也能好。”
不过慢点而已,普通的畸变体可能捱不过去,但他不是普通畸变体,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是食物,能够提供能量,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药物,虽然这伤严重了些,但没有药,他靠自身也能够缓慢地自愈。
宋景其实大致能猜到,因为赵乾朗这些天的精神愈来愈好了,他挺起身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绷带褪下,两个伤号相对。
结实的腹部触目惊心的一道伤口,较之前愈合了些许,下缘新长出来的嫩肉张牙舞爪地巴着附近的肌肉,中间尚未完全愈合,还是糜烂且稍微有些渗出组织液的状态。
宋景的眉头皱起:“那个药剂,在桌子上,你帮我拿来,我给你上药。”
他心心念念就是这个,都到这时候了,赵乾朗没再摆架子,顺从他的意思。
宋景拧开药剂,掀开他的衣服,直接倾斜瓶子倒上去。那一瞬间,赵乾朗脖子额头筋骨凸起,抑制不住地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宋景低头再看,被倒上药剂的伤口冒出白烟,而赵乾朗疼得双眼猩红,指甲暴长,在木质的床头划出几道划痕。
宋景不知所措,吓得怔住了,这才想起来之前沈医生把药给他的时候说过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会很疼来着。
他心疼地想要抱他,却怕他更疼,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