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记你的幸运来自哪里。”
说完,阿斯拉又指了指她的眼睛和太阳穴。
……
……
从不是阴影组成了安布拉,而是安布拉编织了阴影。
在这古老而诡秘的时刻,夜幕浸透墨水的布幔般黑暗,它张开双臂,沉重覆盖在利尼维亚南部的入海浅滩上。
月光被乌云的贪婪吞噬,只余下稀薄的银辉勉强洒过雾隙。
渔民赶海后的河滩上,白浪冲刷着骸骨、折戟,断剑与风化腐烂的灰白幡旗。
三百年前,一支利尼维亚边防军同私渡而来的东洋浪寇激烈交锋,最终在这片沙滩同归于尽。波澜壮阔的战争绘卷,如今成为禁忌与遗忘的囚笼。
牧野警探,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的脸上写满对未知的恐惧,对力量的渴望。五指缝隙间的虚空钨钢忽上忽下,在收缩与伸出间来回活动,以痛苦穿透折磨着牧野的双臂。
灰蛇般的血丝爬满全身。
牧野靠上满是牡贝的礁石,以淤泥黏液附着海岩的贝壳,在牧野这头孤狼的钢爪下也只有开壳待毙的命运。
“对,这就对了,牧野。”
“看看你,你是个人,是个动物—”
“—你很累,你需要休息,还需要食物。”
“你会吃下去的…”
它的声音来自虚空,它的声音来自时间起源的沉淀。
它的声音比真空更为失真,又宛如空气般遍布各处。
牧野,牧野试着重复自己的名字,将未经处理的生贝肉抛入大海。他不会就这样吃下去,更不会为了求生放弃人性,沦为傀儡。
“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牧野。”
“你会认同我,最终臣服于我…”
凡人的体内,潜藏着一个古老而邪恶的存在—安布拉,暗影之中的祸神,正以其无尽的恶意为牵线,操控这具脆弱的躯壳。
牧野的步伐在安布拉的驱使下显得僵硬且机械。牧野被无形的锁链牵引,一步步走向那战争与血污侵染后的河滩。
当他们立于这片荒芜之地时,四周的空气因安布拉而凝固,连风雨也会心生忌惮,选择绕道而行。
安布拉,借由牧野之手,它令傀儡的十指深深嵌入砂岩与裂隙。
如同黑暗之根探入大地的血脉。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源自暗影位面的虚空燃能倾巢跃动。它们犹如瘟疫般蔓延于河滩,吞噬每寸光明与生机的碎片。
“你会看到,你的反抗在绝望面前是多么—”
“—微—不—足道。”
安布拉的沉吟回响着,它不断敲击牧野的灵魂意识。
刹那间,地面颤抖,深埋沙泥下的亡魂回应着禁忌暗影的召唤。
身披藤甲的武士和浪人缓缓挣脱沙土的束缚。他们的铠甲残破,面容被蛆虫、风沙或海浪侵蚀得到模糊不清,布满绿藻与腐败肿块。
月牙般的颅盔,同心中重燃的贪婪之火重叠牵引,支撑起武士们的活尸。
唯有眼中那不灭的战意与怨恨燃烧着幽绿的光芒。狼犬的骨骼也从泥泞中爬起,它们的吠声在风中化作凄厉的哀嚎,带着无尽饥饿与愤怒。
亡魂则如同无数团蓝色薄雾,飘忽不定,它们的哭喊交织成名为绝望的挽歌,回荡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
安布拉的笑声响彻夜空,那是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绝妙交响,它宣告着虚空外的力量终于复苏,它宣告着新的灾难即将降临。
历史的伤痕被再度撕开。
而牧野,这个不幸的凡人,他成为这场古老仪式的见证者与参与者,他的理智将永远被安布拉封上烙印,他有预感,这会是世界与理智的末日。
这是人类,不,这是整个世界都无法获得胜利的战争。
这是来自宇宙—来自“存在”—之外的力量。
“现在,去吧,我的军团。”
“那把剑,把它带来给我!”
安布拉的命令,亡灵骸骨们的狰狞面孔,牧野慌乱惊恐中的迷离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