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琳也是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
没有她,就没有那张引出格雷迪半数兵力的地图,也不会给敬亡后方突入的机会。
敬亡对雷琳收起刀刃,身后的浪人为她奉上本属于她的重剑。
这是敬亡最后一次向雷琳提出请求:加入他们,这不只是请求,也是命令。
他们可以平分商会多年积累的财富,他们可以接管商会的权柄。
格雷迪的死亡会被粉饰干净,只要搞到他的手印,敬亡就能对镇上所有人声称,是格雷迪自愿将商会权利赠予他的。
“赠予?你认为会有人相信么?”雷琳在反问的同一时刻准备迎战。
敬亡以刀刃斩断身前的木柱,这就是他对雷琳的答复:“不相信的人,到那时也该死绝了…你说呢?”
黑眉轻挑,武士的长刀抵住骑士挥向其头颅的重剑。
握柄末端的侧刃,为雷琳的脸颊留出一道红色血路。
“不,真正会死的只有你。”雷琳解下辫上的束绳,深呼吸后调整起她的节奏。
让敬亡龙之介,带着他的武士道下地狱吧。
雷琳她根本不明白,敬亡龙之介与他的下属经历过什么,是么?
她只是想获得胜利。
她不知道对一名以忠诚为道义的武士而言,这意味着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践行他的信仰。
“我们本不是浪人,雷琳。”
这是他的第一刀,被雷琳轻松挡下。
“我们都是有名有姓的武士,为我们的领主服务。”
“可是他战死了,光荣战死在血流成河的平原!”
“按照传统…我们都该切腹陪葬…”
敬亡的第二刀,像是吹起水面波纹的微风。
只有雷琳知道,那是敬亡度过快造成的错觉。
他的刀法与力度,就像木芯与树皮般严丝合缝,重剑的宽面为雷琳提供的优势,正被敬亡逐块剥夺。
“…可是,当我看着我的同伴,我的手足在我之前剖腹饮丹…”
“我无数次询问自己,这真的值得么?”
“不,这根本不是忠诚!这是以死避责的软弱!”
所以他制止了所有人,他披起盔甲,洗刷染血破损的旗帜。所以他要驾船西渡,来到利尼维亚。
总有一天他会回去,总有一天他要收回自己主人的土地。总有一天,敬亡家族的族徽将再放光芒。
他所说的这些,雷琳都明白么?
她肯定明白,因为她是名骑士,她也有自己的荣耀。
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有什么错?这世界不是《笑谈物语》里的童话故事,不是歌谣与美妙幻想。
没有钱就不会有整顿军备的资本。他们都是高贵的武士,怎能放下身姿去乞讨、去深陷田间劳作,去伐木砍柴?
屏风后交手的二人,化作一道道黑白交映的剪影。
他们的影子,化作白夜上空的两颗孤星。
他们的刀刃撞向对方,雪白的屏风染上血色。
一道剪影的肩甲裂出伤口。
浪人们举手欢呼,因为他们知道,手执重剑的影子属于那个叫雷琳的女人。
他们的欢呼声,很快被第二轮血液喷涌覆盖。
没人为第二朵番血之花的绽放欢呼,雷琳对战果的态度也只有沉默。
因为那不是单纯的静脉血液,而是脑浆、唾液与动脉洪流的混合。
浪人们抛下刀刃,脱掉印有家族徽记的长衣。
他们冲破大门、翻过窗棱,他们削去头上标志性的辫,只为隐藏行踪,混迹人群求得多一分生还希望。
滴血的剑刃,仿佛饮酣食颐后豺狼的尖齿。
“你根本没有荣誉可言,敬亡!”
失败者的头颅,被雷琳踢向商会大厅的死角。
骷髅面相的石刻雕塑,它的双眸同敬亡光泽不再的眉眼相互对视。
一个畏惧死亡的浪人,却被赐名为敬亡龙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