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医生给靳以宁补了一针止痛药,这药里有安眠的作用,尽管他已经睡了一整天,这会儿药劲上来后,脑子又开始昏。
但他不想就这么睡过去,边亭难得在他身边,他一秒钟都舍不得闭上眼。
“边亭?”靳以宁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看不见边亭的人,只能看见一团圆圆的小山包,气鼓鼓的。
“嗯。”边亭应道,黑暗里很快响起的响动,他也没睡着。
“你明天能不能再来看我?”靳以宁提了个大胆的要求。
边亭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口气,“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
“看心情。”
避免让边亭的心情更差,靳以宁识相地不再追问,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因为药效的关系,天花板在他的眼前摇摇晃晃,吸顶灯四周有好几个重影。
他头晕得厉害,声音也轻了下来,“我没有骗你,在你回来找我之前,我是真的决定和姚若龙同归于尽的。”
如果没有边亭,他就会如计划中一样,和姚若龙一起坐在前往大望山的车里,等到经过隧道时,引爆炸弹,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嘲弄道,“毕竟,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黯淡的天光里,边亭呼吸一窒,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再听见他轻描淡写地提起,胸腔依旧像一只破洞的大口袋,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冻得他的心脏僵、疼。
“嗯。”边亭淡漠地应了一声,躺在小床上没有动,碍于面子,就算他心里疼得不行,面上也不能表现出一星半点。
“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我舍不得你,也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靳以宁继续往下说着,“我还想有机会再见你,还想有机会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气我骗你,但是边亭,我不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我一直记得答应你的事。”他这段话说得艰难,声音也越来越模糊,“我相信周天懿,也相信你,我没有把你排除在外,如果你没有牵制住sam,警察没那么容易抓住姚若龙,如果你没有及时赶来,我可能已经死了。”
“所以幸好有你在,现在还能再见你,真好…”
靳以宁身上挂着各种仪器,无法作出太多的动作和表情,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平稳而沉静。
一段话说到这里,几乎耗光了所有力气,倦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靳以宁太累了。
但心口压抑多年的情愫喷薄而出,他不想睡去,还想说很多。
他想说还能继续爱你,真好。
他想说就算明知是欺骗,是背叛,是利用,我仍然无法停止爱你。
他还想说,曾经他是多么讨厌那样软弱的自己。但爱是一道最难解的题,明知过程是错的,结果也错的,仍然无法擦去早就写下的答案。
“边亭,我…”
靳以宁的话还没说完,手忽然被人握住了。
边亭截断了他的话。“靳以宁,先别说了。”
他握紧靳以宁的手,视线里腾起水汽,很快又眨了眨眼,慢慢压了下来,“其实你想说的,我早都知道。”
爱就算不说出口,也有千百种端倪,能让人感受到。
“放心睡吧。”边亭支起身体,往前倾了倾,另一只手拨开靳以宁额,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贴了贴,“等你醒来,我还在这里。”
靳以宁没让落在唇角的温热离开,用仅有的力气,抬起下巴,和他接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有了边亭这句话,他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彻底沉入梦乡时,他在想,他还有很多话还没说给边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