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是因为春时刚经过虫潮,这宫中大多数主子都尤为不喜,往往会让宫人给黏下来。
以至于,这蝉鸣,只得在直殿监几处才偶有所闻。
姜金明同样不喜欢,不过他近来忙得脚不沾地,没心思去指挥手底下的太监将这事给办了。
姜金明忙,惊蛰自然跟着他一起忙,每日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暮色暗淡,差点连饭都没赶上。
慧平总是会给他留,特意挑的不那么容易腐坏的。
惊蛰扒饭的时候,就看到慧平坐在门槛处,借着最后的余光,在给自己纳鞋底。
之前的鞋子底都快掉了,慧平不是那么擅长做这些,总是到不得已的时候,才来补。
惊蛰三两下将饭吃完,一抹嘴就出了门。
“给我。”
惊蛰看不过眼慧平这做上两下,就得举着对眼的行为,到底是将东西抢过来,都不用怎么对光,凭着感觉,三下五除二就给弄好。
慧平顺手给换上,踩着走来走去,笑着说道:“可算是合脚了,之前总担心它掉。”
惊蛰:“你下次该换双鞋,看着,好像小了点。”
慧平:“穿习惯了,换宽松的反倒不适应。”他坐下来,叹了口气。
这屋外还有点凉意,晚风习习,吹得人很是舒服。
“叹气做什么?”
“哈哈,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慧平笑了笑,“你有没有发现,伙食也好了不少?”
惊蛰微讶,这个倒是没察觉到。
他虽然在吃上有偏爱,可到底是从北房那样的地方出来的,就连主子们吃的东西都可能有馊味,就别说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很多时候,惊蛰对这些不太敏|感。
慧平一
看惊蛰这样,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感觉。
“从前,尤其是到夏天,吃进嘴里的东西,往往总有馊味。就除了掌司那边能好点,我们可真是不当人看。”慧平靠在门边上,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好歹是饭,那也得吃。但现在,吃上的时候,居然什么异味都没有。”
别说有异味,甚至吃起来都比从前好吃许多,就像是换了个厨子一样。
甚至有些时候,还能吃到一些荤腥。
这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一件美事儿了。
慧平想起从前吃的东西,再想想现在的差别,自然觉得日子美好许多。
惊蛰笑了笑,拍着慧平的肩膀:“往后,你也去做掌司,日子能过得更好。”
慧平哈哈大笑:“靠我做掌司,那还不如靠你。”
惊蛰笑着摇头:“这话可说不得。”
不出意外,姜金明应该会在掌司的位置上做许久,惊蛰顶多就充当他的左右手。
且近来,惊蛰多少有忧愁事。
自然和黄家有关。
许是猜到了惊蛰对黄家的关注,郑洪陆陆续续帮他带了不少消息,一看就是特地关注的。
景元帝很雷厉风行,再过两日,黄家的判决就要下来。
他心里惦记着这事,面上却是不显。
但直殿司的人能看出来,最近惊蛰的心情很好,见人三分笑,就没见他垂头丧气过。
忧愁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决断,高兴却是知道他们再如何,也逃不去判刑。
直殿监缺失的人手,已经陆陆续续补全,而今虫潮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下来,宫廷各处再没有弥漫的古怪香味。
奉先殿倒是还在重建,偶尔晨起路过时,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
姜金明忙碌起来的原因,和这多少有几分关系。
惊蛰捶了捶肩膀,望着外头逐渐暗淡下来的暮色。残阳在地上拖出怪异的红痕,如同遍地的血。
“惊蛰,你在想什么?”
许是惊蛰安静的时间太长,长得慧平都忍不住发问。
惊蛰:“我在想,该送点什么礼物。”
这无疑是个问题。
容九接连送了惊蛰这么多东西,礼尚往来,惊蛰不可能只是收下,却什么都不做。
然送礼,又能给容九送什么?
容九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尤其是他自身的毒都与母亲有关,惊蛰特意避开了生辰礼的话题,免得送礼不成,反惹人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