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应该是没机会了。
那一小炷香燃到末尾时,几乎昏昏欲睡的夏答才醒了醒神,懒懒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那儿现在正躺着一个即便睡着了也雍容华贵的皇后,和一具大启公主的尸骨。
夏答一直记着将军的命令,不仅要杀了江柔,还得杀得漂亮些送给江黎。
夏答和将军一样,都觉得死人的血肉是脏污的。只有不剩任何残渣的,白森森的尸骨是美的。
所以夏答为江柔选了这个死法。
他很快把这具新鲜的尸骨分出一半来装好,带离这座宫殿往江黎住的地方去。
剩下的便留给江柔的母亲好了。
生身父母一人一半,谁都不吃亏,谁
也不多占。
*
翌日清晨。
皇后醒来时便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她还未睁开眼便慵懒地动了动身子,缓缓转过身,想抱一抱因范明真的死讯而失魂落魄的女儿。
但她一伸手,却只在江柔昨夜的丝绸寝衣下触及到一些冰冷的,坚硬的东西。
皇后心里猛地一跳,她立马睁开眼,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出了一声尖利痛苦的哀嚎。
皇宫中另一边。
江黎看了整夜的奏折,中途听见内侍回来禀报,说宫门外的百姓不仅并不满意查到的答案,反而越闹越大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了杯盏,命令禁军强行驱逐那些蛮横无理的人。
近日夜里他总觉得难眠,便干脆留在堆成小山似的奏折前待了一。夜。终于有了些困意后,他才俯在案上小憩了一会儿。
江黎醒来后正欲随手放下睡前还在看的那本奏折,却忽然看见所有奏折都散落一地,而原本应该放奏折的地方,此时正规矩整齐地摆着半具阴森尸骨。
他还未来得及觉得惊恐,便听见守在外面的内侍低声道: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江黎皱眉沉思了片刻,才说:“让皇后进来。”
“其余任何人不许靠近。”
皇后手里捏着两封信步伐紊乱地走近,目光触及江黎手边那堆白骨,她才终于心神俱痛地哭出了声。
“江黎,我们的女儿……柔柔她……”
*
旭日东升。
雨后的晴天总是格外清新而不染丝毫尘埃
的。
像是正不断被洗去脏污的世界。
江殊澜醒来时,临清筠正眼神柔和地凝望着她。
“还困吗?”他问。
“不困了,昨夜睡得很好。”
江殊澜知道他是因为见她昨夜醒过来一次,担心她没睡好。
江殊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近来每晚都睡得很熟,昨夜倒是第一次在深夜醒来。
或许是冥冥中,睡梦里的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旁临清筠的难过,才会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醒来。
幸好,她没有错过临清筠脆弱的时刻,没有让他独自被那些沉重的回忆缠绕着,整夜无法摆脱。
昨晚到后来,她拥着临清筠,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渐渐从那个一直纠缠着他的梦魇中抽离,回到了与她共度的现实。
他们都不会再失去对方的现实。
“我去做早膳,你再歇会儿吗?”临清筠温声问。
江殊澜摇了摇头,“我想和你一起。”
前世每日都是临清筠准备三餐,江殊澜很想与他一起,帮他做些什么,但那时的她只能有心无力。
“好。”临清筠宠溺道。
临清筠仍然不让江殊澜动手,而是由他来为江殊澜换上新的裙衫。
江殊澜发现这条裙子的袖口上仍绣有她很熟悉的竹纹,且看得出来要比之前那些精致很多,便知道这是临清筠恢复前世记忆后添上去的。
“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何会偏爱在袖口留下属于对方的绣纹?”
现在她和临清筠每套衣服的袖口都有竹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