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回了破空苑,便让阿墨去膳房拿些吃的,和送些热水来。
应付完晚膳,和沐浴过,他随意披了件空青色外衫,就坐到铁梨木的翘头案前,反身拉开后面的二层箱柜,从里取出支制作精巧的弓。弩。
既然回府,卫陵也不想再折腾出去,无聊至极,便在灯下捣鼓起机关来。
这算得上他众多喜好中的一项。
等卫陵闻到一股如焚松槐后残留的烈香时,已是深夜,他停下绘图的笔,抬头看正在椅上昏昏欲睡的阿墨,问道:“你点了什么香?”
阿墨被这问乍起,望了眼靠几上的孔雀蓝釉熏炉,打个哈欠道:“是表姑娘前日差人送来的麝香檀。”
他这不是想着三爷个把时辰前说还礼的事,也就把这香拿出来点了。
好闻是好闻,就是太催人入睡。
可瞧三爷精神奕奕,只是微皱眉头。
阿墨就问:“三爷是不喜欢这香?要不再换先前的?”
听他这样说,卫陵不觉想起表妹来。也不知是送糖去后,他才安心下来,亦或是沉浸在自己的喜好里,那个奇诡的梦未再往脑子里钻。
不过想转,卫陵就低眼接着画图,把弓。弩可尝试改进的地方标注出来,道:“不必换了。”
“你去歇着吧,不用在这挡光。”
阿墨搓了把昏眼,临出门前好心道一句:“那三爷也要早些睡。”
不过他知道这是句废话,三爷若要专心做件事,废寝忘食是少不了的。
今夜不知还睡不睡了?
*
头天只是粗略看过藏香居,并不能很清楚其中的运作。连着好些日子,曦珠每日都出府去。
掌柜柳伯带着她,将更细致的讲与她听。
老爷在时,铺子里的香料多是老爷带人去藩国购来,待运来京城,除去消耗,每月赚的银子比在津州卖于各地香商要多四成。
只是老爷去后,没人能主持出海的事,这香料便只能从出海回来的商人那里买。
幸而老爷在津州有些好友,定下合约,愿意直接将香料卖于他们。
两方受益,虽说现今藏香居收益锐减,但好歹也有得赚。
柳伯感慨道:“这也是靠着铺子在好地方,来往的人多,若偏些,怕是半年前就倒了。”
曦珠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爹爹到京城开藏香居时,有姨母的帮忙,才找到这个好地段的铺子。若单靠自己,怎么也不能盘下,就连官府那边也要走好几遭。
这边正说话,那边蓉娘恰从菜市回来,手里提好些菜和几尾活鱼,柳伯的女儿帮拿。
蓉娘是心疼姑娘这些日子瘦了好些,这京城的口味和津州的差多了。
若在公府,自然是膳房做什么,她们就吃什么,也不敢挑剔。可现今既出来,便趁机做些津州菜式,算是满足口腹之欲,也好让姑娘补上肉来。
不过一个时辰,蓉娘和柳伯的妻子,就做了一桌七八菜出来。
适时天将黑,柳伯让伙计提早离去,闭了店门。
几人在后院的枇杷树下,点灯围桌吃饭。
曦珠吃着蒸鱼,与记忆中的味道逐渐相合。上辈子的后来,她曾试着做过,可怎么也做不出来这股味道。
这般想起,喉间便有些哽涩。
蓉娘见姑娘好一会不动筷,有些着急,姑娘可是最爱吃鱼的。
“可是做的不合意?”
曦珠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和在津州时一样,好吃的。”
蓉娘却道:“我早去菜市,却怎么也找不到海鱼,只能买到鳊和鲈鱼。”
柳伯的妻子在旁道:“新鲜的海鱼运不到京城,即便用冰冻着船运来,口感也要差上许多。即是这样,也难买到。”
柳伯称是。
谈及这话,众人免不了说起家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