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说着郑三就擦一擦眼泪:“要不是我儿子摔断了腿,为了治病花了不少银子,我家的日子原本也还过得去,不像现在,我儿媳妇去客栈收些衣衫回来洗,我带着孙儿,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说着郑三就又哭了,翠玉已经道:“既然名字在上面,那就有你的一份。”
“真得吗?”郑三看着翠玉,翠玉勾唇微笑:“我从不说谎。”
“那我就先,先带着孙子们回去。”说着郑三就扯着那两个滚在地上的孩子,站起身往后巷那边走。
郑三一走,剩下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也有几个站起身要走,郑大老爷脸都气白了,拦住那几个想走的:“你们就信她说的话吗?”
“不信我说的话,那要信大伯父的话吗?”翠玉已经朗声说道,郑大老爷被噎住,接着翠玉就道:“大伯父这些年说,为族内的人生计费尽了力气,可是大伯父怎么就不敢说,这些银子,都是我们这一房拿出来的?”
“你胡说八道。”郑大老爷只能说这句,翠玉笑了:“大伯父到了这会儿,也只能一口一个我胡说八道,可是我这里,可是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
“你,你,不敬长辈!”郑大老爷还是只会说这一句,翠玉已经笑了:“什么叫不敬长辈?怎么,若像先前一样,拿了我这房的银子,给大伯父装脸面去,就叫我敬长辈了?”
翠玉步步紧逼,郑大老爷哑口无言,而在他们对峙之时,又有些人站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春,你回去告诉黄婆子,让她和小月按这个名单,把柴米送过去。”翠玉吩咐着小春,小春刚要走,翠玉就又道:“我数十个数,若这十个数数完了,还有人不愿意回家,那这柴米,可就没有了。”
说完,翠玉就举起手,屈下一根手指,开始数起数来,当翠玉数到三的时候,跪着的人中,又有几个人站起,郑大老爷看着还跪着的那几个,这些都是平常最跟紧自己的人,若他们都站起身,那就完了。
翠玉笑吟吟地,继续往下数:“七、八、九……”
不等翠玉数到十,剩下的那几个人已经全都站起,还有个人对翠玉高声道:“嫂子,你说的话,是真得吗?”
“我从不骗人。”翠玉坦然地说着,那个人这才对郑大老爷道:“大伯,我家里,着实揭不开锅了,那吃香喝辣的日子,好是好,但我也要先活下去。”
说完这人一溜烟就跑了,另外两个人也对郑大老爷拱了拱手,匆匆离开。
“小春,让黄婆子带着小月,去送柴米。”翠玉高声吩咐,小春应是,就匆匆跑开。
郑大老爷已经看向翠玉:“好,好,好,好一个侄媳妇,竟然能,能……”
“大伯父还请听我一句劝。”翠玉晓得郑大老爷这会儿心里面已经恨不得要把自己给撕吃了,依旧笑着对郑大老爷说话。
郑大老爷冷笑:“难道你这个做侄媳妇的,还想教训我不成?”
“大伯父在这城内,也不是什么没名声的人,这会儿又何必为了一点银钱,就要一家子闹成这样?”翠玉这句话,简直是往郑大老爷心窝子上戳,什么叫,没名声的人,什么叫,一点银钱。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郑大老爷冷冷地说。翠玉也淡淡一笑:“这天下能赚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大伯父又何必只盯着我们这一家?到时候,闹得不好看,丢的,也是郑家的脸。”
“天下的银子,哪有……”郑大老爷冲口而出,却又看到了翠玉面上的笑,郑大老爷收起想要说的话,冷冷地道:“我算是晓得你了,这事儿,你以为就完了吗?”
“自然是完了。”郑太太也走上前来,和翠玉站在一起:“我媳妇这个做法,很对,柴米送到族内各家,也免得他们自己上门来,还省的中间出了别的事儿。”
“好,好!”郑大老爷还想说上几句响亮话,但那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翠玉只瞧着郑大老爷,依旧笑了笑:“大伯父,以后族内要出什么事儿,该掏的银子,我们一钱都不会少。”
不该掏的银子,翠玉也不会再出一钱。郑大老爷听出翠玉话中的意思,想要怒骂翠玉,却骂不出去。
翠玉已经对赶回来的小春道:“事情都办完了?”
“是,我和黄婶婶说了,黄婶婶就带着小月,按了大奶奶您的吩咐,去库上按着数目,取柴取米。”
“那我们就去商号里面。”翠玉说完就重新回到马车上,郑大老爷看着马车又从自己身边走过,手握成拳又松开,握成拳又松开,怒火中烧却说不出来。
“太太,事儿完了,您也回去吧。”欢儿陪着郑太太出来的,这会儿就对郑太太说。
郑太太点头:“是该回去了,就这些事儿,难为大奶奶了。”
“大奶奶聪慧,也算不上什么难为。”她们说着话离开,郑大老爷已经看见黄婆子带着人,推着一溜小车过来,小车上有堆着米的,也有堆着柴的。
看见郑大老爷,黄婆子就对郑大老爷行礼,郑大老爷这会儿是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冷哼一声,看着这队人往后巷去。
翠玉的马车到了商号,楚掌柜接了出来,就对翠玉道:“我方才还和你父亲说,说大奶奶从小就聪敏机警,这些事儿,一定会办好,让他不要操心,他呢,还是恨不得要亲自瞧瞧才好。”
“爹爹还是不相信我。”翠玉笑吟吟地说着,宁先生从铺子里面走出来,瞧着翠玉就道:“你啊,也把人给得罪狠了。”
“这人啊,我不说话做事也会得罪,索性就再多得罪一些。”翠玉这话大有深意,宁先生只能看着女儿,过了半天才道:“就晓得你会说这话,罢了,你从小就有主意。”
“这也是爹爹养出来的。”翠玉笑着,话中带着点撒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