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多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方才女儿那番话,摆明了这件事其中有内情,早弄清楚早好。
所以不等徐夫人再次开口,裴聿川便对徐观象道:“徐大人,小女的话,想来你也听清了,可否容我问令郎几个问题?”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不过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对方答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
徐观象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拱了拱手:“国公请。”
徐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家老爷给拦住了,她正想甩开,自家湛霖是被打的那个,哪有像个犯人一样被问话的道理?
然而手腕突然被握紧,甚至有几分疼痛,转头看过去,只见自家老爷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夫人。”徐侍郎面色不虞,沉声唤了一声。
徐夫人愣住了。
裴聿川对他们夫妻二人的沟通并未怎么关注,他冲着徐侍郎旁边的那个有几分怯生生的半大孩子招了招手,温和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孩子抬头看了眼爹娘,见他爹点了点头,才慢吞吞地答:“徐湛霖。”
“湛霖啊,是个好名字。”裴聿川赞了一声,又问:“今年几岁了?”
“七岁了。”
“你跟我家二郎是在同一个先生处读书吗?”
“嗯……都是宋先生那儿。”
就这样闲聊了几句,小孩儿的紧张情绪也稍稍缓解了些,答得也越来越顺溜了。
“哦?是吗?那你还挺厉害的,我家二郎还没背下来呢。”裴聿川笑着夸奖了他一句,随即忽然调转了话题,“湛霖,那能不能告诉我,今日早上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真是二郎他们做错了,我让他们给你赔罪好不好?”
可一问到这个,方才还很配合答话的徐湛霖就紧紧闭上嘴巴,不吭声了。
裴聿川也是无奈,只好冲自家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爹!”裴静容立马就过来了,还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的跃跃欲试,显然是已经憋了好久了,反观裴守愚,倒像是有些怕他这个当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跟他之间还保留了约莫半米的距离。
裴聿川不置可否,跟孩子拉近关系的事儿也不急,远就暂且先远着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事情搞清楚。
“二娘,你来说。”
不等她开口,又补充了一句:“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不许带情绪,也不许添油加醋,有什么漏掉的,二郎你补充。”
不交代这句不行,他算是现了,自家这个二女儿,成语储备量还挺丰富。
“哦……知道了。”裴静容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皱了皱小鼻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失望,顶着徐夫人利剑般要戳人的眼神,悄悄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才开了口:“爹,是这样,二哥答应今天散学以后陪我去逛铺子,我就去书院外面等他。”
“然后就瞧见徐湛霖缠着一个小娘子,把人家推倒了不说,还抢人家的篮子,那个小娘子都哭了呢。我去扶人,他还推我,我才还手的,还有啊,我都没让描云姐姐帮我,是他先叫小厮帮忙,我才让人去叫哥哥过来的!”
刚听到后半截儿,徐夫人就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刚要开口,裴静容却哼了一声,不服气地看着她加了一句:“不信你问他自己!”
像只骄傲的小公鸡,非要把自己刚刚被吓到的场子找回来似的。
裴聿川有点儿想笑,不过现在这个场合不太合适,他转头看向儿子:“你妹妹说的,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回父亲话,没有。”小少年垂手答。
裴聿川“嗯”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到对面的徐湛霖身上,“小徐公子,你可有什么要反驳的?”
“没有……”
半晌后,底气不足的声音传来。
他是没有,他娘却有,气得的都要冒火的徐夫人一把甩开徐侍郎的手,蹲在自己儿子面前,心急地说:“儿啊,有什么话你就说,你爹娘都在这儿,给你撑腰呢,不怕啊。”
然而面对亲娘,徐湛霖却变了副样子,不耐烦地道:“我都说了,就是裴二娘说的那样,你还要我说什么啊,我就是看那人篮子编得精巧,想拿过来看看罢了。”
许是说话时拉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又重闭上嘴,不说话了。
徐夫人一时间愣住了。
徐观象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果然是这样。
他站起身来,面上带着苦笑,对裴聿川道:“国公爷,老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这倒是要把那句教子无方给领回去了,拙荆今日多有冒犯,在下替她赔罪了,还望您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她计较。”
“徐大人客气了,尊夫人爱子心切,也是人之常情。”
裴聿川语气平静地道。
这件事已经摆明是对方有错在先,自家孩子顶多是处理方法不怎么恰当,但毕竟,挨揍受疼的是对方,他与徐观象同朝为官,相处的时候还多,裴家这边已经有了里子,那层面子,倒无妨给了对方。
徐家人走了,这件事儿也算暂且告一段落了,最后徐观象承诺会带着儿子去给那家人上门赔罪,裴家这边,也让白管家准备了些伤药和补品送到徐家去,用不用是他们的事儿,裴家这边的姿态就算是做足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