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应当没听到自己前头说的那几句话吧?
只见裴聿川踏进房门,看也没看她,只跟裴守静说话,这反而让她放松下来,国公爷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没有当即处置自己,应当是没听见,那就好那就好……
“阿爹,您怎么过来了?”
小少年有点儿高兴,见礼之后便凑到他跟前问道,然后便眼尖地瞧见了他手里拿着的纸,不由得问起:“您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啊?给我的吗?”
一句接一句的,跟个话篓子似的,裴聿川不由得好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又敛了笑,对旁边的李氏道:“你先出去,我们父子说说话。”
“哎,老奴告退。”
李氏虽然想听听这对父子在说些什么,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虚,一听这话便赶忙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还顺带帮他们关上了门。
刚走到门外,瞧见方才通传的小丫鬟,李氏方才脸上谄媚的笑顿时收了起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低声斥道:“小蹄子,国公爷来了不知道早些通传,这个月的月钱扣一半!”
说罢便走了。
小丫鬟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撇了撇嘴,暗自在心里道:被国公爷听到了那些话,你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还扣我的月钱,真是恶人有恶报!
屋内,裴守静正拿着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在灯光下聚精会神地看着,看了好久。
裴聿川就坐在椅子上,闲来无事,便一边嗑瓜子一边等他看完,却没想到自己大半盘瓜子都磕完了,对方还没看完。
他自己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不得不说,裴静容这小姑娘,虽然惹事儿有一手,性子也不大宽和,但这一手字,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写得相当不错了,整封检讨书,也算得上是语句通顺。
口有点干,他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一杯,才觉得好些,不由得开口问道:“还没看完吗?”
他话音落下,小少年才抬起头,看样子有点呆愣,平时的机灵模样都不见了,只见他呆呆地转过头,看了眼自家父亲,又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这样重复了好几次,给裴聿川都整不会了。
正想说点儿什么,对方终于开了口:“阿爹,这真的是裴静容……啊不是,二娘写的吗?不会是您随便找了个丫鬟替她写的,然后来糊弄我的吧?”
“你爹我像是那种人吗?”
裴聿川把手里的瓜子扔回盘子里,有点儿无语,“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咳咳……是儿子说错话了。”裴守静赶紧找补:“儿子就是没想到……”
裴聿川这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也看过原主的记忆,原主的确是对柳氏所出的这两个孩子的关爱,更甚于裴守静,按照原主以往的作风,方才那个妇人所说的话也不是没可能生,但……
现在自己不是来了吗?
自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罚怎么罚,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偏爱。
他道:“这叫做检讨书,是咱们家的规矩,日后若是谁犯了错,除了受罚之外,还要写上一份检讨书交给我。”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道了句:“你上次赌钱的事儿,也尽快给我补上一份检讨书,知道了吗?”
小少年原本还听得兴起,直到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可……儿子那件事儿不是过去了吗?”
他不想写这个东西,多丢人啊,认错受罚都算了,写了这东西,这事儿不就过不去了吗?
然而裴聿川却啧了一声:“哪儿过去了?你现在都还在被扣着月例银子呢,老实写吧。”
“……行吧,儿子知道了。”
见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裴聿川笑了笑,又道:“二娘那边,除了这份检讨书,我方才还打了她几戒尺以作惩戒,明日早膳过后,还会让她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阿奶和你赔罪,这件事才真正能算是过去了。”
小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居然真的惩罚了二娘……
他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的,还以为这次会跟以前二娘跟自己起了矛盾一样,把自己教训一番,再对她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呢,只是随便训斥几句,做个样子就完事儿了。
阿爹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
……
等裴聿川跟大儿子说完话,刚回到自己房中坐下,南山便回来了。
手里还端着吃食,裴聿川被食物的香气吸引,看了过去,原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乳白色的鱼汤上还点缀着几粒嫩绿色的葱花,没放芫荽。
他不明所以,抬头看向南山,“我晚上不吃东西。”
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吃,而是这具身体弱,胃口也不好,安大夫特意交代过,晚上不可多进食,以免伤了脾胃,所以现在就算想吃,也只能面无表情地说不吃。
南山闻言,却面色纠结地道:“国公爷……这是给二小姐做的。”
裴聿川:……
他微笑着看向南山,语气温和极了,“给二娘做的吃食,怎么端到我面前来了呢?”
南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儿,明明国公爷方才说的话和说话的语气都没什么问题,怎么自己这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呢?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他赶紧道:“……回国公爷的话,小的方才去送的时候,现大小姐在小佛堂那边,已经给二小姐带了吃的,正吃着呢,怕打扰了二位小姐,小的便没有进去,只好原模原样端了回来。”